是啊,她过去到底曾那样不顾一切地爱着他,如今只要他将她留在身边,好好待她,日子久了,她也定然会慢慢重新喜欢上自己的。
他想。
她心中的那个人,从前是他,今后,也迟早都会是他。
再后来,他尝试着去小心翼翼地讨她欢心,尝试着抛却所谓的骄傲与尊严,放下高高在上的帝王颜面,在她面前低头折腰。
甚至,他尝试着去学她如今心中的那个人,学着徐文州的温润样子,拔尽了身上的一根根尖刺,也敛了所有的脾气,在她面前轻言细语。
然而,好像无论他怎么做,她都始终不肯爱他,也始终不肯接纳他。
这些日子里,他因着她的病情担忧恐惧,害怕在疾病生死面前,自己用再多的手段,也再留不住她。
只是今日看着她比划出那番话语,看着她适才说出的“临终遗言”,他才忽然发觉,不论有没有这么一场病,自己其实都是留不住她的。
不论是她的人,亦或是她的心,他都留不住。
他的确想要得到她,想要拥有她,想要日日夜夜和她相伴,想要和她结为夫妻,今后永远在一起,却更想要她好好地活下去。
而如今她被重病缠身,日渐消瘦委顿,比起那些前者,他眼下所奢求,所期盼的,也仅仅只是她能够好好地活着。
他只是要她活着。
若是他应允她,在她病愈后让她出宫,或许便能让她更加坚定了好好活下去的念头。
若是只要他放手,她的余生便能长乐康宁……
霍则衍想,他似乎,已经做出了那个自己从前怎么也想不到的抉择。
“衔霜,朕不会食言。”末了,他一字一顿地认真对她道。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衔霜听着他的话语,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这个时候,她也无多少心力去判断霍则衍这些话的真伪,去猜测他日后是否还会食言。
她只是遗憾地想着,自己如今都已经时日无多,整日里躺在榻上,动也动不得了,又哪里来的什么所谓“病愈”。
他此时说要放她出宫,是真心的也好,只是想哄她振作起来也罢,似是都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
那日同霍则衍简单地交代完后事后,衔霜又昏睡了整整三日。
第四日早晨,她醒来的时候,霍则衍已然去了早朝,并不在她身侧。
而也正是那个时候,她收到了徐文州从江南寄来的第二封信。
珠儿小心地扶着她从榻上坐起了身子,又将那封小成子送进来的信,交到了她的手中。
看着信封上熟悉的“衔霜亲启”四个字时,她颤颤巍巍地打开了信封,展开了其中那张满是墨迹的信纸。
同上一回寄来的信一样,信的开头,徐文州依旧是问她近来过得如何,身子是否安康。
只是余下的那大半张信纸,他几乎都在同她说江南的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