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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捕猎（第4页）

&esp;&esp;不是兔发出来的。

&esp;&esp;像是地上的那只小白兔发出来的，更像是，自己发出来的，从自己的心脏发出来的，撕裂的、绝望的响动。

&esp;&esp;兔用力地捂住了腹部。浓稠的、鲜红的液体从伤口漫溢而出，很快就浸染了他白色的毛衣下摆，以及浅色的长裤。

&esp;&esp;而他的表情，却没有了刚才的震惊，此时，竟是平静的。像是他早已料想到了结局。像是他早就超脱了一切。

&esp;&esp;“终于开枪了啊，阿梓，你知道，我等了多久么？”

&esp;&esp;叶梓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esp;&esp;“每天，我都在想啊，你还真是可爱呢，明明那么憎恨我，恨不得马上将我碎尸万段，可是呢，却又一直心软舍不得……哈哈……其实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啊，如果……你不爱……活着的我，那么就……亲手……杀了我吧……就像那首诗写的那样……你已经看过了吧，那首诗，呕……”

&esp;&esp;兔呕出来了一口血，而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掉。

&esp;&esp;他有些艰难地后退，用那双澄澈的、半寐的双眼望着叶梓，而他血污的嘴唇，则背诵着那首诗。每一个字，对于叶梓而言，都像是咒语。

&esp;&esp;“变成狐狸吃掉我吧。”

&esp;&esp;“找到在雪地上一蹦一跳的我，张开充血的眼睛追我吧。”

&esp;&esp;这句刚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他已经脱掉了黑色外套，此时只穿着白毛衣。这样的他，还真像只兔子，受伤的兔子。

&esp;&esp;从刚刚开始，叶梓就无法思考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esp;&esp;他失去了所有思维。

&esp;&esp;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esp;&esp;他只能凭借着本能做事。

&esp;&esp;于是他拿着枪，一步一步地，跟着血迹朝前跑。

&esp;&esp;兔子跑得比他快多了，而他也不急，因为他知道，兔子会回头看他，会等他，等着他追来。实际上，即使兔子已经跑远了，他依然能听到他的声音，就在他的耳畔诵读着那首诗。

&esp;&esp;「我逃跑，为了让你追赶；我不时回头，确认你的身姿。」

&esp;&esp;「轻轻跳跃，轻轻跳跃，心脏怦怦跳。耳朵直竖，我满心欢喜。」

&esp;&esp;「你想要我呢，这么专心致志地追赶着我。」

&esp;&esp;雪地上的血，越来越多。

&esp;&esp;像是在白雪之中盛开的红莲，一朵又一朵，一直燃烧到天边。

&esp;&esp;时不时能看到兔踉跄的身影。那身影从树林中，跑到了宽阔的地带。

&esp;&esp;夕阳西下，在高山之上，挂着一道彩虹。多美的彩虹，多美的景象。

&esp;&esp;叶梓时不时会叫喊，喊兔停下来。

&esp;&esp;他也不知道他这是为了让兔停下来把他杀掉呢，还是要救他呢，还是渴望着什么，还是因为什么而绝望着呢。

&esp;&esp;是不是应该停下来？是不是应该回头？

&esp;&esp;现在是否还来得及？是否还能重新开始？

&esp;&esp;是不是已经累了？这样下去，是不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esp;&esp;他在无意识地哭，又在笑，像个精神病人。

&esp;&esp;兔的声音一直停留在耳边，吟唱着那首诗，那首可怕的诗。

&esp;&esp;「你千万别放弃。」

&esp;&esp;「脚皮磨破掀开了也好，撞上残干跌倒了也好，振作起来追我。」

&esp;&esp;「想想我的肉多么好吃，想想隔了三天才捕到的猎物之味。我的肉美味异常。」

&esp;&esp;「冬日的山上，白雪满覆。」

&esp;&esp;「彻彻底底只剩下我们两个。」

&esp;&esp;「只有我们两个。」

&esp;&esp;「我一直就在等待这一刻。」

&esp;&esp;「即使我知道，你从未真正地爱过我。」

&esp;&esp;诗歌变调了。

&esp;&esp;叶梓却像是受到了惊吓。

&esp;&esp;他的呼吸更为急促，头痛难忍，他丢掉了枪，低声吼：“别说了！”

&esp;&esp;可是声音继续着：「你放弃了我，就像他们一样，看不到我，不选择我，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