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指使你的?!”
“文家!是文家!”
周典哭着道:“文家抓了臣一家老小,威胁臣,臣不敢不做啊。还请陛下网开一面,去救救臣的家人。”
肃帝脸色难看,“太子。”
“是。”
褚暄停不需要肃帝明说便知道了其中意思,他的太子府有沉铁卫,而沉铁卫是不输锦衣卫的存在,再加上他执掌刑部,没有比他更合适去文家抓人了。
他喊来沉星,交代一番便让她去了。
文家现在虽然逐渐没落,但曾经也是出过贵妃,所以此次秋狩文家也在这里。
霍屹川前来禀报大火扑灭的时候,沉星也将人带进来了。
文倜在营帐内见到沉星时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进来后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已年过半百,大约是文家逐渐败落,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头发与胡子都花白了大片。
“你为何害我哥哥!”褚岁愉红着眼睛质问他。
听见她的话,文倜满眼恨意地看着他,“你的母亲又为何要害我的阿言!”
“母妃没有!”
“没有?”文倜厉声道:“当年若非你们母亲下毒,阿言又怎会一尸两命!”
“我母妃没有做!”褚岁愉攥紧了拳头。
“当年人证物证具在,你母亲不过是卑贱的宫女,爬了陛下的床,又哄得陛下偏袒,以致我女儿白白送命。”文倜恨声道:“凭什么只是赐死那个蛇蝎妇,你与你哥哥不该死吗?!”
褚岁愉听他这样说,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在她身旁的褚岁安察觉到她的气息变换,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褚岁愉缓缓压下心中的恨。
褚岁安看向肃帝,他的脸色苍白,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父皇。”
肃帝闭了闭眼,“罢了。”
文倜冷冷的看着肃帝,他女儿与外孙遭遇意外,纵然是那个蛇蝎妇的手笔,但若无肃帝偏心纵容,又如何会酿成此事。
他今日所为既是因为褚岁安是那个毒妇的孩子,也是因为近些年肃帝重视他,肃帝让他失去了最珍重的人,他杀不了肃帝那就也要让他尝尝失去珍重之人的滋味。
“当年并非我母妃毒害文贵妃,而是文贵妃毒害我的母妃。”褚岁安神色虚弱,眼里却带着冷意,“文贵妃命人在我母亲小厨房做的汤里下毒,可那是母亲知晓文贵妃怀孕,特意做给她的,她们前些日子闹了别扭,母亲怕文贵妃不肯接受,就借了父皇之名让人将汤送去。这才有了文贵妃中毒一事。”
“父皇念在文家有从龙之功,不欲多追究,便只将此事压下。”
文倜不肯相信他的话,“若是如此,陛下为何赐死那毒妇?!”
“文大人,还请你嘴下留德。”褚岁安神色更冷了,“我的母妃并未害过人,倒是你的女儿偷鸡不成蚀把米,害人害己。”
“你为何不敢说?”文倜见他并不解释,便又道:“下毒一事若是与她无半点关系,又怎么落得赐死下场?”
褚岁安看向肃帝,肃帝面上神色难辨,他走到桌案后,看着文倜,“起初朕真的以为是贤妃下毒,便将人打入了冷宫且赐去了毒酒。”
文倜怔怔地看着肃帝,不敢置信事情竟是如此,“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重复着,“我的阿言善良温柔,怎会做下如此之事……”
他眼眶通红,傅锦时觉得他本就苍老的面容一瞬间好似更加苍老了。
“你若不信,自可差人去问流荧。”褚岁安淡淡道:“她是文贵妃的贴身宫女,到了年岁后便放出宫去了,但是在出宫前,大约是心存愧疚,她找到我说明白了一切。”
说到这里,褚岁安眼中也带了恨,“我母妃因你女儿而死,我与妹妹在冷宫受尽磋磨,文大人,你要找我报仇,那我又该找谁呢?”
文倜颓唐地跪在地上,他筹谋许久,才在今日找到了机会,却原来是一场笑话,傅锦时能看到他塌下的双肩和透过指缝落下的泪。
肃帝问他,“刺杀一事,可也是你?”
文倜闭了闭眼,“是我。”
“灭口一事呢?”
“也是我。”
霍屹川接了话,“你派去的是谁?”
“我的亲信,尤玘。”
“他身上有何特征?”
“手臂上有一个圆形刺青。”
霍屹川看着他又问:“你为什么让他去河岸旁灭口?”
文倜心下警惕,谨慎回答:“足够隐蔽,抛尸不易被发现。”
“整处营地最隐蔽的并非是河岸旁那处,而是靠近太医营账的那一块。”霍屹川紧紧盯着文倜,“若真要杀人抛尸,那一处是最好的,你为何却偏偏不选那里,而是选了一处带着紫兰草的地方?你想借助杀人灭口达到什么目的?”
傅锦时闻言看向霍屹川,这人当真敏锐,竟只凭借两具尸体,一处紫兰草的地方,就推断出杀人灭口其实另有所图。
文倜则是猛然反应过来霍屹川话中的陷阱,霍屹川若是问他“指使尤玘去哪里灭口”,他必定能察觉到这话中的不妥,答一句“隐蔽的地方”,至于选哪里是尤玘的事,死无对证。
可霍屹川却直接问的是河岸边,他下意识随着他的话给出一个不出错的答复,却不想当即着了道,他心中略慌,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他垂下眼道:“霍统领多虑了,我对营地并不怎么熟悉,当时不过是只想到了那处位置而已。”
“文大人,为了做事不出纰漏,你的手下想来第一天就摸透了营地,定然知道太医营帐那里是最隐蔽也是最好的灭口地点。末将想,你若真的只想灭口,定然嘱咐你的亲信寻个隐蔽的地方处理掉人,那他自然会去太医营帐那里,可如今是你给他指定了一个地方,还是容易在身上留下证据的地方,若是发现了尸体,定然会根据紫兰草查到你身上,以你的能力,怎会出如此低级的纰漏?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