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语冷哧一声,转而又问:“秦业诚到底怎么得罪过你?”
谢宗臣立马表情一变,很快恢复。沈书语也看不出他那骤然里的冷漠是为什么,好像生气,又好像反感,总之不是什么好的表情。他这人城府深度和秦业诚不相上下,但总是个笑面虎。
沈书语在心里思索,是秦业诚那种不加掩饰的更加可怖,还是谢宗臣这种深藏不露的更加阴险。
答案她不知道,不过她评价人的标准很是弹性,很主观。
沈书语太明白在众诚的这段经历,带给她怎样从内至外的变化。等她察觉到,这种变化早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已久。
可她没想到谢宗臣会真的告诉她,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在一间安安静静的包厢。
他低声说:“其实那件事儿,秦业诚一开始没有错。”
沈书语呆呆地听,并不能深刻体会其中滋味。
那是一段尘封许久的往事,在谢宗臣大一那一年,他刚入学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秦业诚。此人话少内敛,做事却十分高调嚣张,不仅在各类比赛中大显身手,在系里成绩排名稳居第一。
似乎只要有秦业诚出现的地方,他的名字永远高高挂起。
但这人并不是话少内敛,事实恰恰相反,他在宿舍里表现十分暴躁,用另外舍友的形容来讲就是不近人情,不懂变通。
树大招风,看他不爽的人多,偏偏他本事极大,专业永远名列前茅。
谢宗臣是与他完全相反的存在。他家境极好,性格开朗,长相帅气,在学校里左右逢源,与秦业诚一直保持不咸不淡关系。
直到某日里,一位师哥找到谢宗臣,商量与他一起参加比赛,并且联合秦业诚,稳操胜券。
秦业诚这人不好拉拢,但谢宗臣的提议他没拒绝。也许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那段时间,两人关系甚至默契到不用沟通就能懂得对方意思。
导致两人关系变僵的事情就是这场比赛,师哥窃取了两人的成果独揽大功。对此事谢宗臣想法不大,不仅是因为奖金只有区区六千块,还因为那比赛他的付出远远不足秦业诚。
那一天结果出来,他第一次发现他和秦业诚的默契不在了。因为秦业诚再也没看过他的眼睛。
两人彻底决裂是在几个月后,秦业诚不仅举报师哥舞弊,还将谢宗臣社团租赁场地一事搞黄,并且在学校论坛抹黑造谣。
谢宗臣才反应过来,秦业诚此人的不动声色并不代表隐忍,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秦业诚连通师哥和他一起记恨着,添入复仇名单。
谢宗臣找到秦业诚的时候,对方正在电脑前坐着,手指敲击键盘。他一脚踹掉电脑,闷声给了秦业诚一拳。
打在眼角位置,直接破了相。
其实他知道秦业诚家境不好,所有人都知道。六千块钱对他来说不过一顿饭钱,对当时的秦业诚来讲,是他精心呵护的电脑钱。
但谢宗臣没想到秦业诚真的敢报复他,他并不是好惹的人。至少他家在京市的地位,令大多数人对他毕恭毕敬,退舍三分。
谢宗臣漫不经心道:“后来我爸派人找他,他给我道了歉,这事儿也就了了,再后来我就搬出去了,到毕业到现在我们都不会再给对方任何眼神。”
沈书语诧异:“他竟然道歉了?”
“我爸找了校领导,不当众道歉就开除回家。”谢宗臣看着她,“你觉得造谣生事是小事儿?他做事是一点儿后果都不计。”
沈书语低声:“也许真的是生气了。”
“这是他一贯风格。”谢宗臣说,“就他在众诚任职这几年,搞垮多少小公司,明明是穷人堆里爬出来的,对穷人却心狠手辣。”
沈书语攥了攥手指,没有继续说话。
谢宗臣看一眼她,说了声:“别害怕。”
沈书语摇头:“我没有。”
“怕也正常。”谢宗臣却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世上人最怕两种人,一种不怕死的人,一种疯子。”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但沈书语多少能猜到。
大约他想说,秦业诚那种人,和疯子其实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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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部长达一个月的课程学完,沈书语通过培训考核,等待结果时却没有等来对应分配部门,她大概知道这是秦业诚的意思,不过现在的她更想和其他同事一样去基层部门干起。
这种歌经过培训分配的部门,和沈书语之前待过的人事岗位不同。同批次同事经过短暂相处产生同窗友谊,相处起来会更加和谐稳定。
沈书语找陈助理提及此事,陈助理思忖片刻:“沈秘书,我认为这话您还是自己告诉秦总比较好。”
陈助理知晓他们的关系,且对秦业诚的性子过分了解,若是中间隔过他这一层,怕是会介意。
“那好吧。”沈书语说,“我去找他说。”
“您先稍等。”陈助理说,“秦总要我通知沈秘书,一同前往深市出差,就在明天。”
沈书语想了想,暂且将此话搁置,准备出差时再说。
陈助理是个很好的同事,他积极询问沈书语这段时间的经历,又给她未来转岗提出不少建议和禁忌,夸赞她优秀上进。
沈书语自谦道:“等我做到陈助理的程度,才可以称之为优秀。”
陈助理笑着说:“那我可要好好防备沈秘书了。”
出发去深市的时候,沈书语的位置破天荒被升成头等舱位,她紧挨在秦业诚身侧,时不时听他几句调戏。
等下了飞机前往酒店,他便欲盖弥彰地以交代工作事宜要求沈书语来一趟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