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花一团团,扬起又落下,破开又合拢,扰扰不停。
她并不是个喜欢自省的人,此时闲下来,免不了多思。谈不上有什么后悔,只是至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超乎了她离开京城时的预想。
对于敏郎,她是想走一步看一步的,可他不知有心还是无心的试探,搅乱了她没有计划的计划。
眼睁睁看着小狗脱离掌控的滋味不好受,她是得和他谈谈了。
可是要怎么谈,她没有这种经验。用训外侯官的手段吗,面无表情地折断他的骨头,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估计会哭。
通红的眼睛委委屈屈地掉眼泪,无声控诉:大人你实在是太混蛋了。
哈……要死。
短暂的窒息让她绷紧,虎牙刺入舌端,她尝到了自己血,太苦了。
捋不清的烦闷似蚕丝做结,勒紧汩汩流动的血,她有点燥了。
明明前几天才杀了几个人,怎么又想了,真的……能不能来个人让她杀一杀,或者发泄一下也行。
无涯贼首呢,那个混账东西到底藏哪儿去了!
玉流正舔着伤口骂咧,咚咚——门被敲响,敏郎提着水壶站在门外。
“大人。”
玉流吐出一串的泡泡,从水里探出头。如果忽略充血的眼睛,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明。
被水裹久的嗓子有些不适,她弱哑道:“做什么?”
敏郎踌躇了一会儿:“来、来添水。”
玉流深度吐息:“不用。”
他有规矩,玉流没让他进来他就站在外头,执着道:“会冷。”
“不行。”
门口的脚步来回动了动,敏郎听起来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答了一句:“那、那好吧。”
天地安静下来,玉流闭上眼,蓦地,一只眼睛不受控地轻抖。按住痉挛的眼皮,在自设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道攫取的光准确地落在她的身上。
心头顿时猛颤,而后,喧嚣的血静了。
玉流惊觉,睁眼环屋四顾。
外头的一切如常,是错觉吗?是,也不是。
“哈。”沾水的手背盖在发烫的眼睛上,玉流笑自己,最近真是时时处处有疑心。
她看向门上那道微弱的影子:“你怎么还没走。”
“啊,是,”被发现的敏郎举步不前,“是我,呼吸声太明显了吗?”
“不是。”是你隔着纸窗的呆呆目光太明显了。
“我、我不会进来的,我就外面守着,”他急着解释,“有需要您再、再和我说。”
“随便你。”
他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从极乐天离开的时候,敏郎依旧是那个主动的人:“我、我要不要,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