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了张郎君,若是没有出事……”
桥妧枝站在原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一切,似乎太荒诞了些。
一个执念深到死去一百年都不肯入轮回的人,却在一切都唾手可得之时,死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同乡之手。
这么久以来的汲汲营取,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自己想必都没有料到。
她撑着伞看向身旁之人,想到那日的对话,忍不住问:“沈郎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结局?”
沈寄时目光从张渊的尸体上移开,实话实说:“只是猜到他不会高中,未曾料到竟是这样可笑的结局。”
“他为何不会高中?”
“程林占了张渊的身体,也就承担了他一部分命格。更何况,人鬼殊途,夺舍逆天而行,本就消耗活人精气,这具身体注定不会长命。”
只是,他也没想到,程林死得竟会这么突然。
世事无常,谁都不能料到明日会如何。
桥妧枝蹙眉,看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尸身。
她看到尸体青白的指尖上趴着一直蜘蛛,那蜘蛛顺着他指尖向上爬,渐渐没入发间。
周季然蹲在尸体旁查看了几眼伤口,握刀起身,看向尚在癫狂之中的杀人者,沉声道:“先将犯人押送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长安闹市之中发生了这样的命案,死得人还是名满长安的才子,影响不可谓不大。
围观者议论纷纷,周季然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目光逡巡而过,直到与人群中的桥妧枝对上视线,周季然眸光微顿,轻轻颔首。
没有寒暄,周季然抬脚,与她擦肩而过。
官靴踩在地上,坠在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沈寄时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眸光微沉。
在他记忆中,浮屠峪一战前,周季然深受重伤并未随军入谷,他的玉佩为何会出现在战场……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内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胸口处仿佛空了一块。
他缓缓抚上胸口,他到底,忘了什么……
张渊的尸身被带走了,杀人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证据确凿,仵作验一遍尸便能结案。
无论死的是谁,于普通百姓而言,不过勉强充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很快散去。
桥妧枝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没有从吃惊中回过神来。
竟这样死了,当真是有些憋屈。
朱雀大街又恢复如常,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桥妧枝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正要离开,脚步却顿在原地。
“沈郎君!”她看着立在不远处面色苍白,浑身湿透痴痴望着这里的陌生郎君,轻轻扯了扯身旁人衣袖,有些不确定地问:“立在街角的那个白面郎君是鬼吗?”
沈寄时双眸微眯,顺着她目光看去,扯了扯唇角,“溺水而亡,护城河离这里尚且有一段距离,如今出现在这里,应当是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