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显然,急的只有皇帝一个,桂嬷嬷和一旁的郭公公,两人都一脸风平浪静,显然已经对皇帝这种反应见怪不怪了。
江诀带程绾绾入了宫,先去庆康宫见了皇帝,按照大婚后的仪程行礼请安之后,皇帝就耐不住了。
皇帝哪等得及桂嬷嬷再去打探,当下先旁敲侧击一番。
“太子妃可有哪里不适啊?”皇帝板着张脸,意味深长地问。
程绾绾看着皇帝,她还是有些怕皇帝,但眼下顾不上怕,只是有些懵。
她没有哪里不适啊,她……应该有哪里不适吗?
程绾绾想,皇帝是不是在问昨夜刺客的事,她正要答,身侧男人上前一步,将她微微挡在身后。
江诀对皇帝道:“昨夜东宫遇刺,父皇是不是应该先关心关心儿臣有没有不适?”
皇帝:“……”
这臭小子,东宫有没有事昨夜早问过了,这臭小子分明是知道他在问什么,却不让那小丫头答。
皇帝上下打量他:“朕瞧太子妃活蹦乱跳的,恐怕你是该补补了。”
江诀:“……”
程绾绾:“?”
听不懂,根本听不懂,为什么她活蹦乱跳的,太子殿下就要进补呢?难道是陛下看不得旁人比他儿子的气色好?
程绾绾悄悄看身侧。
可是太子殿下的气色也不差啊,她眼睛还有点肿呢,明明她看起来比较没气色……
程绾绾一头雾水地跟着江诀离开了庆康宫,临走前江诀低声给皇帝丢下一句“父皇有三宫六院,多少人翘首以盼,父皇才该好好补一补,少吃些丹药,免得虚有其表,实则力不从心”,把皇帝气得差点从庆康宫追出来。
江诀便牵着程绾绾,快步离开了庆康宫。
而后,江诀先送程绾绾去了皇后的昭仁宫,一同敬拜过皇后之后,将程绾绾留在了皇后宫中,自己再回去庆康宫。
皇后是个很和善的人,程绾绾陪皇后安安稳稳用过早膳后,众妃便来请安。
程绾绾还得继续待着,和众妃说说话。
说了不多时,不知怎么,就被人注意她眼睛有些肿,话题突然就全绕到了她身上。
“太子妃这眼中怎么有些浮肿?”有人问她。
程绾绾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另一个妃子笑道:“还能是怎么,太子殿下血气方刚的,昨夜里又是头回,怕是失了分寸。”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相视笑起来,这些话原不该公然议论,但皇后惯来性子好,皇帝又不理政事,后宫没那么多利益纠葛,倒也和谐,闲聊起来便也没那么多刻板规矩了。
再者,一屋子的女人都是经晓人事的,众妃也以为程绾绾已经和太子圆过房了,又没有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在场,说起这些来,便没了顾忌。
哪晓得程绾绾昨夜里根本没和太子行房,她这会儿低着头,脸色早涨得通红。
她没经历过,却跟着桂嬷嬷学过,也看过小册子,听得懂她们在说什么。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皇帝的话来,悚然一惊地领悟到了什么。
程绾绾又是羞耻,又是心焦,宫里原来都盯着圆房这事呢,那这场“旬考”到底什么时候能考呐?
程绾绾兀自闷闷苦恼之时,众妃好事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宫里再大,待了十几二十几年,宫墙的红砖也都要摸清楚数了,更别说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枯燥日子,实在没什么新鲜的。
难得见到一个新鲜的人,这些困在宫里的女人们便一个个都来了兴致。
敏妃是个爽朗性子,直接就问道:“大姑娘嫁人头一回,太子妃昨晚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的?若有什么不懂的,快直管问我们!”
程绾绾面红耳燥,瞟了众妃几眼,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莫说昨晚她和太子根本没圆房,就算是圆房了,她也不好意思把那些私密的事情拿出来公然讲给这么多人听。
简直是太羞耻了……
程绾绾正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这时候宫女进来通传,说是太子到了。
皇后立马让人迎进来,这一打岔,众妃也不好在太子跟前当着他的面议论他的房事,一个个颇为遗憾地闭上了嘴巴。
江诀代掌朝政,事务繁杂,众妃与他只打了个照面,也是避嫌,很快告退离开昭仁宫,江诀也不多待,接了程绾绾便要走。
皇后让他稍等,将程绾绾又单独带到了内殿说话。
皇后不知叫女使从哪里找出来两个匣子,将两个匣子交给程绾绾。
程绾绾不明就里,只猜测是赏赐,谢恩先接下了。
皇后指了指匣子才道:“这个匣子里头是一些银票——”
程绾绾一惊,哪有赏赐直接赏赐银票的呀——虽然她真的很需要。
皇后面带微笑:“本宫知晓你出身不算好,手头必定不宽裕,你初入东宫,底下那些人里,少不得有那么一两个滑头滑脑的,一开始办事未免不尽心,虽说这般收买人心并不可靠,但有时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些银票你自个儿拿去兑一兑,可以用来打点底下那些人。”
程绾绾有些呆住了,看着皇后和善温柔的微笑,眼睛忽然有些酸酸涨涨的。
她是真的很需要银子的,可是她的亲生父亲都没有想过这些,她也没指望过会有人帮她考虑,但是皇后娘娘竟然想到了,还专门给她准备了打点下人的银票。
皇后看面前的小姑娘两眼发直,几乎是一脸仰慕地看着她,唇角弧度越发深了:“好孩子,你也莫要把此事放在心上,这也不是本宫的一个人的意思,陛下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也是关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