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跟在裴时清身后,一路由丫鬟引着往湖心亭走。
拐过廊桥,便能看见湖心亭伫立于水天一色中,长公主身着织金红裙,站在湖心亭中。
像是一枝清艳至极的荷,在素静天地间如此夺目。
棠梨不敢多看,垂首跟在裴时清身后。
丫鬟禀报:“殿下,客人到了。”
那女子涂着鲜红寇丹的葱指慢悠悠撒下一把鱼饵,才回头看来。
“哟,裴大人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
娇媚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裴时清朝长公主行了一礼:“卑职见过殿下。”
长公主笑着伸手扶他,“怎地这般客气,上次你给我寻来那张绿绮琴我可是喜欢得紧,还未来得及谢过你呢。”
裴时清笑道:“小事一桩,殿下又何足挂齿。”
两人又寒暄一番,长公主才像是忽然看到候在亭子前的棠梨,慵懒地朝她招招手:“你便是最近闻名上京的那丫头吧。”
棠梨缓步走到她面前,不卑不亢行礼:“小女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打量着她,肤若凝脂,眉如墨画,倒是个美人。
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穿着,唇角微微一扬,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今日倒是不巧,原想来召你为我做一幅画,但是今日府中有客人,你且先回去吧。”
“楚楚,去拿两匹上好的蜀锦给这位姑娘。”
棠梨心中一沉。
她是故意的。
她和裴时清分明是一同前来,棠梨不信她没有提前打探到两人的关系。
棠梨反应得极快,几乎在长公主话音刚落,便开口说:“还请殿下恕罪,今日是小女央着裴先生和我一同前来的。”
她面上恭敬,头也不抬说完。
裴时清对此话毫无反应。
长公主将两人的反应收之于眼底,才故作惊讶道:“裴先生?竟不知你与裴大人是故交?”
棠梨的头埋得更低了:“裴先生于棋艺上指点小女一二,小女唤他一声老师。”
长公主猩红的指甲在栏杆上轻叩,倒是与线人禀报的别无二般。
棠梨的目光落到她鲜红的指尖上,语气愈发恭敬:“请殿下赎小女张狂。”
长公主的动作停下了。
棠梨的背脊慢慢绷紧,脸上却偏要显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情:“小女曾听闻上京一绝。”
她停顿片刻,缓缓吟出一句诗来:“暗香笼彩袖,疏雨拂红裳。”
传闻中这位长公主曾经在赏荷宴上以一袭红衣艳压群芳,而驸马便也是那个时候倾心于长公主。
这上京之中,若论着红衣,长公主若称第二,并无人敢称第一。
然而因为驸马去世,这些年来,再也不敢有人在长公主面前提及此事。
饶是裴时清也在听到棠梨念出这句诗之后,神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