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了。”
晏望星搅了搅碗底的面条,一脸菜色:“什么塌了?”
堂食内人数寂寥,他张嘴吃下最后一块炖萝卜,问道:“天塌了?”
尚正言摇摇头,道:“哪能。”
他眼疾手快,将明程碗里的肉夹起塞进嘴里,随即被噎得支支吾吾,直翻白眼:“师祖院里……的祠堂塌了……靠……这玩意儿真塞牙……”
明程忍无可忍,一摔筷子拍案而起,一脚将尚正言踢去游修时身边,微笑道:“有病就去找师弟治。”
晏望星嘿嘿一笑,埋头抿了口碗里的热汤。
他回天川宗已有两日,这里的膳食一如既往,虽非难以下咽,但也五味杂陈。
不过祠堂坍塌,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游修时一整个老好人的模样,一抬腿跨坐在明程与尚正言中间,心平气和道:“我说够了。”
他抬手示意稍安勿躁,等几人平静下来,继续开口:“那祠堂内生灵烛无数,镇压了多少死魂,仙尊们近日也在为这事忙活得够呛……”
尚正言胡乱灌下一壶水,随后搁下竹筷,大义凛然般猛地站起身,道:“如今祠堂不知何故坍塌,万一里面的生灵烛有损,死魂溢出,不得往生,那我们天川宗可就要遭大殃了。”
游修时心中一梗,道:“岂不是要闹鬼?”
长廊外银铃轻响,一阵阴风灌满室内,晏望星艰难咽下面条,只感觉颈后格外阴凉。
他深吸一口气,轻咳一声,随即放下碗筷,看向尚正言:“等等……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尚正言从盘里拣了个包子吃,闻言笑道:“方才遇见了大师兄,也顺便聊了几句。这事不过今早生,他与我说时也才刚刚知晓。”
他停顿片刻,想了想又继续道:“师兄还说,诸位仙尊已然赶到,若我们用完了早膳,也可以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交换眼神。
游修时率先站起身,用帕子擦了擦嘴,随后看向众人。
明程接受到视线,一伸手,拽下尚正言嘴里叼着的包子,然后又重新硬塞回去,犯贱道:“兄弟,路上吃。”
正值末冬雪融,吹进室内的风便格外湿冷。
晏望星将木桌上的碗筷摆好,正色道:“走了,看看去。”
……
此地寒风阵阵,叶连华捉住那截随风乱飞的剑穗,随后迅提剑,抵挡住迎面袭来的鬼气。
晏望星站在他身后,周身灵韵气息不断流转,近处冰雪也似缓慢消融。
今日天际略有阳光,尘埃处在数道光线中,跳跃着笼罩住这一片废墟。
虽是颜色温暖,可其中却透着淡淡诡异。
江灵成看了眼身侧正在结印的法静一眼,道:“可是结束了?”
静谧废墟中传来轻微风声,仍然屹立的墙壁覆盖着一层厚重灰尘。
法静周身一片炽光,与身后众人一起,将法阵凝结,使其自半空轰然落下。
“怎会。”
他偏头看向叶连华身后的晏望星,眸中闪过赞许之色,不禁轻快道:“不过也快了。”
明亮光线从晏望星身后猛然腾起,此景宛若游鱼入海,所至之处熠熠生辉。
祠堂中央尘光弥漫,尚正言与其余人将从中溢出的鬼气擒回,一个挥剑,守在了十米开外。
院中落下槐叶,随即又被四起的劲风打成了泥。
“竟是往生阵法……”
明程喃喃开口,他身处灵韵气息下,手中擒鬼的动作也愈利落。
法静见时机已到,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随即点头,指尖往下一盖,由多人凝成的法阵便嵌入地里,一瞬间,玄天院内光芒大炽。
风灯掉落在地,出一声“咣啷”脆响。
灵韵力散,封印也成。
晏望星青丝飞扬,身形立于冰雪之间,长衫飘然不染半点尘埃。
他长睫微垂,梢被细雪浸成湿润,看向祠堂中央的眼神温和悲悯。
语气亦是纯粹。
“愿诸位顺应天道,此去往生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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