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君不像王谦虎一样能花一个月死磕一道题,他做题分能做和不能做两种。看一眼觉得做不出来的果断就放弃了,但是只要是觉得自己能做出来的,却没有做出来,就会开始熬,就会有意无意地去想。
他觉得今天不把这道题搞出来,他就算是死不瞑目了。
“不合胃口?”裴京郁见他一直走神,不打断的话嘴里一口饭能嚼一辈子。
谢昭君爱搭不理地摇摇头,没吱声,脑子里的挖掘机还在轰隆隆地挥着铲子。
裴京郁扫了一眼他面前的几个菜,都没被怎么动过,又问:“让陈姨给你添个菜?”
“没那么矫情。”谢昭君耷拉着眼皮,回神夹了块鱼,顺口问了一句,“陈姨他们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么?”
他来这两天都是和裴京郁两个人一起吃饭,陈姨每次端了饭菜就走,等他们吃完了又来收碗。谢昭君自己家以前请的阿姨是和主人家一起吃饭的,更何况陈姨杜叔他们跟着裴京郁很多年,该是没什么必要分得太过泾渭分明。
裴京郁愣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温声开口:“他们不习惯。”
好奇怪的话。
要不习惯也应该是主人不习惯,怎么说他们不习惯。
谢昭君虽然疑惑,却也没心思深究,囫囵咽了几口饭,就放了筷子。
裴京郁抽了几张面巾纸递过去,问:“在这儿会无聊吗?”
无聊肯定是无聊的,但这不就是裴衡送他来的原因么。
谢昭君抬眼看他,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你要骗我跟你出去给你当幌子?”
裴京郁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了他说的什么意思,失笑道:“你刺探敌情的速度挺快。”
谢昭君想起来杜叔那句气急败坏的“王八蛋”,本来都转身要上楼了,却又脚尖一转,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坐着在面前的裴京郁,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劝你,想都别想。”
“这么不近人情?”裴京郁逗人似的拖长了调子,“不能商量商量?”
谢昭君:“我命还够长。”
意思是,命短的人不要说话。
裴京郁也不恼,肩背往后一靠,摆出一副“我等你后悔”的无赖模样:“那行吧,你要是想出去,记得和我说一声。”
谢昭君没理他,打开冰箱拿了瓶罐装的可乐,上楼时还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人不行瘾还大。”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尽收裴京郁耳底。
裴京郁听了那句“不行”眉梢挑了挑,不知是觉得好气还是好笑,无可奈何地笑骂了一句:“没规矩。”
笔记本纸在手心捏出几道难看的褶皱,纸张发出破碎吱呀的求救声,谢昭君握着笔的指节近乎泛白。
回忆了所有裴京郁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线索,还有和那边“现实”相同名称的东西,例如梳云花。
虽然游戏里和现实里相同名的东西也不少见。
但他不相信,不相信这个世界是假的,不相信他经历过的所有东西是假的。
他不想相信。
谢昭君提笔在纸上写出那剩下两个字的拼音,他不知道对方名字中前两个字到底是哪两个字,只能暂且搁置。
他整理出根据只言片语提炼出的不算多的线索,不管能不能在这个世界里找到裴京郁,但只要能找到他,也许就会有答案了。
霸总の噩梦
谢昭君太累了,半夜睡着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做了个可怕的噩梦醒来,顿时困意全无,就这样睁着眼睛枯坐到了天明。
大年初一时,阖家团圆日。人们各自走亲访友,但这一切都和谢昭君无关。
乌黑的眼眸里充斥着落魄的神色,眼底一片乌青,红血丝蜿蜒在他的眼球上,唇色苍白,像个破碎的孤魂野鬼。
他抬眼看着窗外落下的薄薄白雪,瑞雪兆丰年,怎么看今天都是个好日子,只可惜不是他的。
谢昭君不禁在想裴京郁现在在干什么。
那个女声或许是他的姐姐或者妹妹之类的角色,总之是他的亲人。
他一定家庭美满,今天也定然是和家人待在一起,去亲戚家串串门之类的,一定会很幸福开心吧。
不管怎么说,这事也算是定下来了,谢昭君背负着人民群众殷切的厚望,被迫在每日行程里加了一个练口语。并且因为这几位人民群众被激得异常兴奋,浑身热血沸腾有气没处撒,硬是拉了他和备战高考的书呆子在峡谷杀红了眼。
这导致他第二天醒的时候日上三竿,都快中午了。
他起来时太阳正好,陈姨正在院子里晒被子,他从陈姨嘴里知道了这院子里并不是只有他,裴京郁,陈姨三个人。还有两个人,一个看门的保镖,一个来去市中心采购送货的司机,都是看着裴韵裴京郁长大的。
谢昭君本来以为,裴京郁就是被流放在山里养病的,这种病秧子基本上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风吹一吹就能病个十天半个月。
谢昭君在冷气里呆了一晚上,正坐在门外透口气,听到这话想都没想就说:“这还不简单,你去告状呗。”
告状这种事,非君子所为,很令人鄙夷,但是反正又不是他做,能给裴京郁找麻烦,何乐而不为。
谁知道杜叔一说到这个,立刻露出一副又气又恼的表情,手往大腿上一拍:“你以为我没想过!但……这……就是……那什么……”
谢昭君看了他一眼,了然于心:“你说,我嘴严。”
杜叔支支吾吾,脸顿时涨红了,脖子都红得有些肿,他声音细若蚊蝇:“我劝了两次没用,打算再有第三次就告诉小韵,让小韵好好治治他。但是小以心思细,眼睛瞥过来就能看出来人在想什么,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小韵开口呢,他第三次就叫我和他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