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口的话语终究还是化为了清茶里的一句含着热气的叹息。
祖北见巫奴睡熟,他心中对昨夜的两个少年好奇得紧,深一脚浅一脚地踮着脚尖上楼,想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刚在二楼梯子口探出视线,结果眼前场景令他双眼瞪大,差点叫出声来。祖北连忙双手捂着眼睛,脚步声也不收着了,噔噔噔地就往楼下跑。边跑还边喊:“沈哥哥!不得了啦!北北要长针眼啦!”
沈寿闻言只是回头将北北招了过来,手指点了点他的小胸膛:“北北别怕,楼上的哥哥们有的,我们都有,怎么会长针眼呢,这是正常的。”
北北放下双手:“对哦!哥哥们有的我也有。”
“嘘嘘嘘!”沈寿立马捂住北北正在口出狂言的小嘴。
沈寿连忙悄声说道:“这话可别让巫奴听去了,不然你又要挨打,我可劝不住她。”
话还没说完呢,竹屋二楼轰隆一声巨响。
巫奴顿时从熟睡中惊醒,大惊失色在劈头盖脸的尘埃里着急忙慌跑出来,活像一只蹦跶的土黄蚂蚱,一点儿没有之前的妩媚妖娆。只听她张嘴就大喊:“整什么幺蛾子!我的衣服!我的竹楼!啊啊!我的棋盘!”
巫奴气的跳脚,带着一身灰坐在茶桌前,无用地拍打身上厚厚一层灰尘。
没一会儿,从尘埃落定的破败楼宇中出现高大少年的身影。贺於菟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横抱着另一个少年,露出的手腕处衣袖短了一截。
“咳咳咳,咳咳咳实在不好意思,竹楼好像不怎么结实的样子。”贺於菟扭头猛地咳嗽。
什么玩意儿不结实?这可是金仙天鹤一手一脚立起来的竹屋,还用了仙力加持维稳,这就塌了?
祖北挠了挠后脑勺,不解地看向巫奴。
巫奴额角青筋暴起,眦起两颗虎牙,拳头紧握,下一秒就可以将罪魁祸首打爆的模样。
“没事,竹楼倒了还能再建,不是什么大事,你俩怎么样了?”沈寿连忙站起来截住巫奴的动作,挡在贺於菟面前。
他将两个少年从头到脚好好审视了一遍,确认两人看上去暂时没什么异样,暗暗舒了一口气,心想昨夜他们还是太冲动了,还好没有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贺於菟说道:“我没事,只是他还是醒不过来。”
巫奴狠狠瞪了一眼恬不知耻脸比天厚的沈寿,到底没有说出驳他面子的话:“你没事就好。”
贺於菟没回应巫奴,他讨厌这个说话带点强势的女人,认为她是昨晚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整个巫山山头一时寂静半晌,贺於菟瞄了一眼茹承闫的鞋尖,突然感觉靠在他肩头的那道呼吸声在他耳边变得轰鸣起来,低垂的脸不自觉又红了。
他想到方才早些时候,满地摸索昨晚散落到处的衣物穿上。当时妖力流转灼热,他想着两个大男人没那么多讲究,便将两人的上衣都脱了。
早晨两人在竹床上坦诚相见,他仔仔细细给茹承闫穿戴衣物和鞋子,茹承闫还无意识地踢了踢他的腰。他长这么大就没这样伺候过人,更何况是个男人。
衣物刚穿好,就不知怎的茹承闫身上安分了好一会儿的妖力突然爆发,然后把整栋竹楼都给炸塌了。
贺於菟抱着人好一会儿也不觉得累,总感觉怀里的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他走到石桌前,一改之前的傲慢无礼:“邓仙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他看见了。
就这一句话,邓良霁就知道这狼崽子什么都看见了,他的身份瞒不住了。但一想到刚才喝茶时沈寿给他解释的妖力互换的法子之后,他一时天人交战,犹豫要不要承下这个救命之恩了。
总感觉是自已徒弟吃亏了是怎么回事?
戈柔捂着脑袋脚步凌乱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邓良霁一个弹起,他把戈柔给忘了,昨天追着人到了这里,只顾着应付沈寿这个老家伙了。
戈柔眼冒金星,还没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的脑袋这是哪儿啊?”
邓良霁好歹良心发现一回,上前搀着戈柔,温声说道:“戈柔姑娘,这是巫山。别怕,你安全了。”
对此,巫奴的解释是她派出去的虾兵蟹将有些没注意下手的分寸,又道了个歉,邓良霁没再计较,他只想带着几个老弱病残下山。
沈寿朝空中轻轻一挥手,林间霎时飞出几只大鸟,邓良霁轻车熟路攀上杂毛大鸟的背,众人照猫画虎照做。
贺於菟惧高,上了大鸟的背后就将眼睛紧紧合上,任由耳边劲风呼啸。
不一会儿众人感觉身下平稳后,纷纷睁开双眼,才发现他们回到了福来山上。几人顺着下山的路往回走,期间邓良霁几次没忍住胸口的剧痛,趁戈柔和贺於菟低头看路,他偷偷将涌上嘴的血腥味吐干净。
找到在原地等待的几人后,只见齐恒和胡夫人三人分别靠在树干上小憩,胡德义抠了抠耳朵,听到了响动,随即睁开了双眼。
他差点就睁不开了,上下两片眼睫毛粘在一起,困得要死,胡德义此刻就想躺在自已床上呼呼大睡。
睁开眼立刻将回来的几人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缺胳膊少腿。
嗯,很好,都全须全尾回来了。
“到底发生了啥事?这年头福来山都出了妖魔邪祟?不得了,下山之后要给张家去信一封了。”胡德义恼怒道。
邓良霁连忙上前一把按住了胡德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胡诌道:“大哥你误会了,福来山哪来的妖魔邪祟,昨晚只是山中野猴在捉弄人呢。别麻烦神子了,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就为了杀一只猴子,人家可是日理万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