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科夫斯基不想违背妻子,但对杀人这件事也难以下定决心,于是暗中找人告诉阿希姆,如果他晚上再不离开这里,第二天一早就得小命呜呼。
阿希姆于是带着陈昼趁着夜里逃走,扬科夫斯基佯装追了他们一段,等确认他们离开了沃什堡的地界后就不再追了。
知道事情原委后,陈昼苦着脸说,“阿希姆,我不想限制你的自由,但算我求你了,你下次真的得控制一下自己,至少别当着本人的面说这种话,那太伤人了,别说尤连娜了,连我听到都想生气。”
因为逃亡的原因,他们的马只剩下一匹,阿希姆就坐在她身后,先是对她诚心诚意地道了歉,然后又吻了吻她的脸颊,“但你不得不承认,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尤连娜听了我的话觉得生气的话,说明她不满的其实是真实的扬科夫斯基。”
“‘真实的’一部分而已。”陈昼纠正道,“除了这些,扬科夫斯基还有很多其他的方面你都没说,这不公平,他是个顶好心的人来着。”
“所以呢?”
“好心人不该受到刻薄的对待。”
“亲爱的,如果你真是这么认为的,那你这辈子每天都会失望和心碎。”阿希姆笑道。
陈昼张了张口正要反驳,但猛地想起自己被安娜夫人吃得死死的经历,一下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闷闷地看着马的鬃毛。
也许看她半天不说话,阿希姆过了会儿问道,“你还好吗?”
“阿希姆,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要是说,有一件不想做的事,但是有人逼着你去做,”陈昼问,“你会怎么办?”
“有人逼你了?”
“这个不是重点。我就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阿希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做。”
“要是对方拿你在乎的事情威胁你呢?你也能不做?”
“有点困难,”阿希姆说,“一般都是我这么对别人。”
好吧。不过想到是阿希姆,这个答案也不是很意外。
“不过,”阿希姆缓缓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有人拿我在乎的东西来威胁我······”
陈昼转过头,却现阿希姆也正在看着她。
他的眉头微微地皱起,就像在阿奎莱亚的那次一样,陈昼再一次见到他这么严肃的样子。
马尾扫在后腿上,出类似于“哗哗沙沙”的响声。
“这是个好问题,但我想象不出来,”沉思片刻后,阿希姆诚实地说,“恐怕非得等那天才能知道吧,说不定我会做出连自己都没法想到的事情。”
······
沃什堡不能再待了,想要进入匈牙利就势必要改道,北上还是南下这两个选择就摆在了面前。
陈昼想的是南下,在沃什堡的时候她就听尤连娜说过,往北就是奥地利,考虑到那位公爵做过的事,陈昼并不觉得那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阿希姆却执意认为向南要绕远路,理由是他们身上盘缠已经消耗得不多了,而且南下路不是很好走,还是向北经过奥地利进入更方便些。
陈昼毕竟自己也没实际走过,见阿希姆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听他指挥。
然后嘛,她就看到阿希姆找当地官员,拿出对弗留利男爵那一套又来了一遍。
陈昼:“······”
阿希姆毕竟是奥地利公爵的儿子,而且现在排在他前面的就只剩一个活着的哥哥,考虑到奥地利公爵的作风,“活着”两个字前恐怕还要加上个“暂时”。
于是在阿希姆一番暗示自己很受父亲的看重后,立刻有大把的钱递到了他手上,那些人唯恐给“未来的奥地利公爵”留下坏印象,表示这些钱都不需要归还,都是他们作为朋友的赞助,阿希姆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所以,”陈昼说。“你是为这个才回来的吧。”
“哪里,亲爱的,你多心了,”阿希姆等走远后才说,“我出来的时候跟匈牙利那边的人借了不少钱,虽然我外祖母很疼爱我,但这笔钱她肯定不会允许让我赖掉的,到时候肯定要拿自己的年金来填,你怎么忍心看一个老人花费自己的积蓄为我填补窟窿呢。”
“所以你在奥地利收贿赂,然后去填在匈牙利的坑?”
“别这么看着我,考虑到奥地利以前从匈牙利身上抢的钱,我只不过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阿希姆说,“而且这些钱不止是用于还债,而且还有其他用途。”
陈昼别过脸,没有说话。
阿希姆叹了口气,将右手攥成拳头伸到陈昼面前。
“干什么?”陈昼问。
“打开它。”
陈昼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照做了,她微微一掰,就轻松地打开了阿希姆攥紧的拳头。
一颗圆圆的、金绿色的半透明宝石躺在阿希姆手心里,中间有一条竖着的光带,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如同夜里猫的瞳孔。
“我知道你一直在打听那群孩子的现状,所以我准备了这个,以及一些足够他们生活到成年的钱,他们比任何人都更需要这笔钱。”
“阿希姆······”陈昼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阿希姆看着她的眼睛,“我什么都明白。”
陈昼本来还觉得阿希姆太过刻薄和贪婪,现在开始由衷地愧疚起来,她诚心诚意地跟阿希姆道了歉,一五一十说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表示都是自己偏见和自以为是让她误会了阿希姆的为人。
阿希姆则告诉陈昼自己从没生过她的气,并且他很高兴陈昼能诚实地告诉他心里的想法。
“只要你知道我并非他们描述的那样就够了。”阿希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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