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路过官员一点也不温良恭俭让,他们索要的太多,还有即使不留宿不吃饭也要折冲为过路钱,而且有的不是必行之路也绕道而来,加重我们的负担。”
“不过也都怪我不中用,要是我跟同村的阿昌一样,考个秀才,即使多年未中举,也可以让家中免去三人的徭役了,也就不会这样困难了。”
……
阿柠一听到长生的爹要卖女儿,顿时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心里不禁替那两个未见面的姑娘着急。
不过眼前这人是家中确实困难了,而不似她父亲那样是因为好赌而卖女儿的,更让人同情了。
阿柠拉了拉容青玹的衣袖,小声问道:“世子,我可不可以拿些银子帮帮他呀?”
容青玹平日对她极好,不仅衣食用度都是最好的,也给了她不少银票和银子,让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打赏下人,吩咐下人去给她买喜欢的东西。
所以经过这两个月多月的积累,她如今手上已有两千多两了。
她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不知道这些银子即使是上京贵女,月例也多的也只是十几两银子,少则几两银子,即使平日里把所有月例积攒下来,也得存够十多年才能有这样多。
而一千两都是足够娶一个高门贵女的聘礼了,所以阿柠现在是个很有钱的人了。
容青玹没有说话,而是拍拍阿柠的手,示意她先别急。
长生则一脸诧异地抬头看阿柠,没想到她竟然要给他银子,心说她难道真的是九天仙子下凡,真真的活菩萨。
容青玹问道:“那驿丞可曾对你们盘剥,借此贿赂来往官员?”
长生一听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王驿丞为人正直,从不曾做过这等事。他甚至看我们这些人负担太重,还拿出了自己的俸银接济过我们。”
驿丞是吏部任职的,拿的是朝廷俸禄,有些会不顾当地百姓死活,搜罗物资讨好驰驿官员。
驿站的马匹,油盐菜蔬等物资皆需当地百姓供给也属无奈,毕竟整个国家幅员辽阔,官道何止万千,而驿站又多建远离城镇的偏僻处。
如长生所说的,也有路过的官员要求把招待他们的物资换作银钱当做过路费,此举更是堪比强盗。
而大多驰驿官员早已把这些当做自己的特权,甚少上奏,以致沿途百姓愈发窘迫不堪,有的已到如长生家那般要卖儿鬻女的地步了,也有不少百姓因此逃亡他处的。
容青玹方才接触过驿丞,也看出他确实不似那等盘剥百姓之人。
“嗯。”容青玹淡淡点头,又问,“方才你提到的同村秀才阿昌,说他多年未中举,具体是多少年?”
长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后,才恭敬回道:“回大人,已有九年了。”
容青玹继续问道:“期间可参加乡试?”
长生回道:“参加过两次都未中举,后来他就不去考了,他说反正他是廪生,每月可领廪米一石,年领四两银子,还可让家中包括他之内的三人免丁差役,而且他还可以做廪保收取银子。所以他说他只要应付每年的岁、科两考,即使当一辈子的秀才,在家务农,也可以把日子过好。”
从长生之前用羡慕的语气提起他那个同村的阿昌来看,人家确实是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了。
容青玹听后都沉默了片刻,才有些失笑道:“这人,倒是个会钻朝廷空子的。”
中了秀才后确实除了长生所说的好处外,还可以见县官不跪,不受刑讯逼供,甚至可候补为本地的官吏。
至于廪保,则是为其他想成为入学本县籍生员的童生做保,收取对方的谢礼。
长生提起阿昌后,真是既羡慕又是伤心,“要是我也会读书,那我家里也不至于这么困难了。”
虽说阿昌的做法确实挑不出错处,但本朝生员扩充后,秀才行列中不仅有廪膳生员,还有同等数额的增广生员及附学生员。
而这些放大至整个国家,那可是个极为庞大的人群。
若这些人都不思进取,考取功名为朝廷出力,那无疑将成为国家的负担,而这些负担最终落回平民百姓的身上。
毕竟除了廪生可以领廪米,银钱,免丁差役三人外,增生及附生虽无廪米等补贴,但免役的特权还是有的。
其中有些人品差的,满口孔孟仁义却欺压良善,还会拉帮结派形成特权势力,最终为祸一方。
思及这些,容青玹面色微沉道:“知道了。”
长生被容青玹身上的不怒自威的气势所慑,吓得直接跪了下来。
一旁的阿柠扯了扯容青玹的衣袖,轻唤一声,“世子。”
容青玹这才想起阿柠方才要送银子给长生之事,知道阿柠心善想帮帮眼前这可怜的平民百姓,便轻笑道:“我给你的银子你自己存好。”
阿柠:“那……”
“不用你出银子。”容青玹转而吩咐跟在后面的绿苒道:“给他五十两银子。”
长生闻言,直接怔愣在那儿了。
五十两,对他及他全家而言都是天大的一笔钱。
要知道他全家每年收成好时也不过四五两银子,若遇天灾之年常入不敷出,根本没有盈余。
绿苒立即应道:“是。”
她走到长生面前,从怀里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递给他,“给你,这是我家大人所赏,还不快快谢恩。”
长生本就跪在地上,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捧在在手心里给容青玹和阿柠磕头,泣声谢道:“多谢大人,多谢这位姑娘,你们都是我家的大恩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