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玹的游船便停靠在烟波浩渺,杨柳依依的瘦西湖畔。
红瑶绿苒跟着出来,侍立在容青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她的身影与窗外的美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她们在看她也在看窗外的江景。
未几,容青玹的目光从远处的二十四桥上收回,转身走出了卧房。
她的卧房在甲板上二楼,走出去后,有个与二楼甲板相通的大厅,厅外还建有个三面通透的罩亭,再外面则是甲板与护栏了。
容青玹径直走到护栏前,望着辽阔无比的瘦西湖,玉骨扇在掌中轻敲,衣袂临风而舞,身影犹如谪仙临凡一般。
在跟在身后的红瑶绿苒看来,这是她们家世子少有的安静时刻。
若放在以前,容青玹这会定是下船寻好玩的去了,又哪里还会临风独立于船头做深思状。
红瑶绿苒相视一眼,默契地分工,一个去吩咐备下容青玹的早膳,另一个把亭内的漆案收拾干净,摆上茶水果盘,与一瓶新摘的棠梨。
容青玹看着晨光下波光粼粼的江面,认真地回顾了自己前半生,算得上荒唐的时光。
她上头原本有个哥哥,可惜只养到三岁就不幸早夭了。
当时的溧阳长公主萧颜今肚子里正怀着容青玹,丧子之痛的打击下她不仅差点难产,生下孩子后更是伤了身子,被太医断定此生都无法再孕了。
陈国公容雁归与溧阳长公主是青梅竹马,两人相爱相伴多年,感情甚笃,容雁归为了她拒绝因子嗣而纳妾。
于是夫妻二人商议后让容青玹这个女儿女扮男装,上奏请立她为世子,以承袭爵位。
容青玹是在父母及祖母的极度溺爱之下长大的,被这样娇惯出来的孩子难免纨绔自傲一些。
生来就拥有旁人无法匹及的身世,她想要的东西也能极容易拥有,使得她对周遭一切都不大上心,始终抱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散漫。
她除了被父亲容雁归亲自教导的那身武艺还算不错,其他的课业都是一团糟,吃喝玩乐的本事却是日益见长。
不过有溧阳长公主和陈国公的庇护,就算她惹出了什么事,他们都会出手替她摆平。
当然,这也更助长了她在上京嚣张跋扈的气焰,与她同辈的那一茬小纨绔们个个都惧她怕她。
因为喜怒无常的她是真的会动手揍人的,而且她本人也很能打,他们都打不过她。
容青玹觉得,如果梦里的那些是真的,那按她这个活法,确实很可能会早死。
所以她必须要有所改变,要积蓄足够自保的力量,也要提防要了她小命的三皇子萧丰烨。
她绝不能再让母亲再一次承受那丧子之痛了,她知道母亲绝对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至于那个叫沈昭昭的女子,容青玹倒是并不怎么在意,甚至觉得是梦里唯一不合理之处。
容青玹自己就是个女子,又怎会看上同为女子的沈昭昭,还把人家纳为侍妾,进而招来三皇子的妒恨了?
过了许久,红瑶走到容青玹身后,禀道:“世子,早膳备好了。”
容青玹闻言便敛了思绪,淡淡应了声,“嗯。”
她坐在厅外的亭中用早膳,大概是这里湖风习习,景色宜人,让她的心绪渐渐平复。
吃到一半,一个身穿黑衣短打的高瘦男子来到容青玹身旁,躬身禀道:“世子,扬州太守全善玉全大人求见。”
容青玹听后慢悠悠地吃下一口桃花粥后,才漫不经心地吩咐道:“让他在楼下等着罢。”
扬州是上州,扬州太守,正四品官员。她说让他等着时,语气里带着一贯的倨傲。
扑满怀
不过配上她这副皎如明月的姿容,及那天生尊贵的气度,又令人觉得她合该如此的高高在上。
就比如此时站在一旁气质冷峻的俊朗男子,他是容青玹的护卫首领施毅,他就一点也没觉得他家世子这样做有哪里不妥。
“是,世子。”施毅抱拳称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容青玹才用完早膳。
她由红瑶服侍漱了口后,又接过递来的洁白帕子擦了擦嘴角,才一甩宽袖起身下楼。
此时扬州太守全善玉坐在一楼大厅安静地等着,他中年模样,是个大腹便便的身形,看着倒是个十分的和善的面相。
全善玉见容青玹下楼来,立即满脸堆笑地起身迎上去,直接朝她行了个大礼,恭敬道:“竟不知容大人到扬州几日了,今日才来拜见,还望容大人见谅。”
容青玹如今确实是朝廷命官,任淮南道巡按御史,此行便是巡按扬州等地的。
若论品级,容青玹只是正七品,但御史的权力向来极大。
尤其御史在巡按各省府州郡时,那可是“代天子巡狩”,有皇帝赋予的直接审裁之权。六品以下的地方官可自行处置,六品以上经上奏再行裁决。
地方官员对可以掌控他们的升迁命运的巡按御史向来又敬又怕,尤其容青玹还是陈国公容雁归与溧阳长公主萧颜今唯一的孩子。那可是京都高墙门,全善玉又岂敢对她有丝毫怠慢。
去年春试,容青玹是被她母亲溧阳长公主萧颜今架着进考场的。
她虽在功课上不上心,但毕竟在国子监读了几年的书,再加上她本人聪慧过人,会试放榜,她的名字赫然上榜。
不过,她虽高中了,会试成绩却只是排在第四十八名。
去年大晋朝的会试只录用了前五十名上榜的考生,也就是说,容青玹考了个吊尾的成绩,毕竟只差几名她就得落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