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青面人确实消失在此处。
他肩膀耸动着逼迫自己压下来呼吸,抬起眼来,雨水溅入眼眶中,一双清冽美目赫然殷红。
眼前的景象,令他有些麻木地发颤。
五光十色彩彻区明流转于他酡红的面颊上,虽夜却如昼。
一座高高的红楼,通体金黄如玲珑宝塔,流光溢霞。青色牌匾,草就墨色大字。
明月楼!
明月楼如山般倾倒来。他呆呆立于楼下,是小小的一点,胸腔雨气血气弥漫,喘不过气来。口腔腥咸血气,和雨水碰撞,极痛。
……
威严而肃杀的脚步。捏过他脖颈的大手,关节咯吱作响。都听见了。
雨很重……
古鸿意。古鸿意你在哪。
……
一地积水,万里雨色,他在那些人面前缓缓跪下,用最后的力气捂住嘴角,殷红血迹却从指缝溢出时。这次,古鸿意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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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玉走后,古鸿意抱着霜寒十四州,像一尊黧黑的雕刻,静静坐了一下午。日光从门槛泄来,却没有落在他身上。那一道皎白的身影,曾经在那里定定站住,看了自己好久。
醉得意踹一脚呆愣的衰兰,浓眉倒竖,痛心骂道,“哼,小子,你把人家气跑了,自己倒在这儿装起伤心来了。”
古鸿意脸颊贴着剑,寒气沁进皮肤里,依然盯着梨花木的门框,直愣愣地答,“师叔,我们俩不可能成亲的。”
“有一天,我得送他回去。”
跛子刘看见,阴影中,衰兰黧黑而深邃的眼睛,很决绝。跛子刘重重叹了口气,把酒葫芦一砸,便转身大步离开,不再理会他。
“小古。”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是毒药师。
毒药师随着古鸿意盘膝坐下,不管地上的灰尘。他偏过头,看着衰兰垂下的眼睫,无声地长叹一声。
衰兰紧紧拥着剑,脸颊贴着剑身,发丝凌乱地颤着剑柄。额头至鼻梁,是古雕刻画的一条山峦折线。
衰兰是执拗的人,和霜寒十四州最为相配。只有严肃而坚硬的人,才能驾驭玄铁的宽剑。
“小古,你只凭自己的心呢。”
“我不能……”
“不是能与否,而是你自己的心,想不想把他留下。”毒药师轻声讲道。
古鸿意沉默了,蹭一蹭霜寒十四州的剑柄,把挺拔的鼻梁熨帖在冰凉的剑鞘上。
他蹙眉,眉宇间还是一团铁一般的决绝,“师兄,你不知道,我们,非一路人。”
毒药师却轻笑道,“师兄都知道的。小古,别忘了谁教的你作画。那一群家伙为何眼瞎,我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