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墨在黑暗中看着这位娇妻,嘴角微微上扬,那从未露给外人看过的后背上,一块狰狞的烧痕,老皮退了,新皮又长出来。
时而污黑,时而鲜红。
“你是如何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我是……影。”
安以墨呼啦一下子从浴盆里站了起来,念离虽看不清楚,却依旧面红耳赤。男人还捉着她的腕子不放,真怕他又犯浑,将她直接拉进浴桶中去。
那就真悲催了。
想到这里,念离终于开口:
“影者,遍布南北,纵观东西,背负死约,一旦违誓,纹身一去,便会落下烫伤,奇痒难忍,成为风痒。需每十日,以苦参、白鲜皮、百部、蛇床子、地肤子、地骨皮、川椒、薄荷等煎汤浸泡、熏洗瘙痒处。相公这屋子里,充斥这奇怪的香味,念离很巧的,对这股味道很熟悉。”
念离一口气说完,噤了噤鼻子,不等安以墨再问,先开口说:
“我原先在宫中,伺候过和你一样的病人。”
“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念离说这话时,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大凡各朝各代,为人君者总要有自己的亲信和死士,名目各有不同,而这批见不得光的人大抵都是术业有专攻的。
至于攻的是什么,也要看上面人的趣味。
例如新登基的皇帝壁风,挑选的侍卫队死士,个个都是其貌不扬却业绩顶尖的杀手。
这是因为他多年来一直密谋篡位,把他没有子嗣的兄长推下台,才特意选择了这样的定向人才来培养。
而那位没有子嗣的兄长,仁宗皇帝,在位时也有自己的追随者。
仁宗皇帝不像弟弟这般务实,他是个附庸风雅的人,连名字也都要风花雪月一番,所以就给这群亲从们起了一个再扯淡不过的名字——
影。
只是这些影者,并不像侍卫队那帮人那样打打杀杀的。
仁宗注重经济发展,影者大多都是各地商贾大鳄,负责稳定一地的货币政策、进行微观调控。
当然,不管是养来杀人的,还是养来做生意的,不管你叫侍卫队,还叫影,都是在位者的私有物品,加戳盖印,以表忠诚。
这就是为上者的如出一辙的政治美学。
本质上,谁都摆脱不掉那原始的圈地为主的意识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