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秋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铃铛声越来越响,郑夫人眉尖紧皱,呼吸越来越急,她开始微微晃动脑袋,嘴里的梦话好像在说“不……不会的”。
是什么不会?
是铃铛声本应不会再响起吗?
没人知道她梦到什么、想到了什么。
只有身体晃动的幅度渐渐加剧,嘴里的呓语逐渐变成低低的嘶叫,额角的冷汗已经凝起薄薄一层,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比惊恐的状态。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醒。
元秋注视着她的痛苦之态,神色冷漠得如同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细雪。
那雪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很快就在房顶黑瓦上积起一层的白霜,胖鸟蹲在灌木丛里,冷得瑟瑟发抖。
它心想如果那个县令再不来,它就要不管元秋,回去睡自己的大觉。
朝长陵都没这么使唤过它,主人对它更是宠爱至极,他一个凡人凭什么!
就在胖鸟扇着翅膀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传闻中的县令终于姗姗来迟,眼看着几步就要走到门口。
它立时扑腾起来发出一阵刺耳的鸟叫,如果不是动静太大,真就像是普通鸟儿一样。
室内的贵妃椅上,郑夫人还在痛苦摇头,最初那点听不清的喃喃自语也越来越大。
“不、不是你……你已经死了……不对,不……”
她似乎畏惧不已,不受控地颤抖尖叫。
脚步声已经逼近内室,很近了。冷眼旁观已久的元秋突然弯腰握住了郑夫人的手,紧紧的,另一只手也搭在上面抓住她。
“夫人,别怕,元秋会一直陪着您。”
他放柔了神色抚慰着她,口吻温柔得好似在耳边低喃。
县令老爷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青天白日,屋内却昏暗一片,桌上的灯火将二人手握着手的影子打在墙上,影影绰绰,所有侍女都被遣散,只剩下他的妻子,和一个容貌出众的年轻男子独处一室……
他惊愕万分,立时喊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太大,惊动了候在耳房的一众侍女,也成功将噩梦中的郑夫人惊醒。
屋内一片混乱。
侍女们挤在门边,面面相觑,她们也看见了二人紧紧相握的手。
而郑夫人却还处在恐惧之中,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浮木,没有意识到这个姿态有何不妥,只想把能抓住的东西紧紧抓住,她怕自己一松开,又会坠回那个噩梦。
“郑悦!”
县令老爷一怒之下叫出郑夫人的全名,冲到二人面前,瞪着元秋道:“你们在屋里做什么?”
“当然是在给夫人治病。”
元秋眨眨眼,似乎不解他的怒火。
他不动声色松开郑夫人的手,坦然冲他行了个礼:“夫人说她梦魇缠身,我怀疑是心病,这才让夫人遣散了侍女。要是人太多,夫人久久不能放松,我很难瞧出什么名堂。”
县令老爷气得不能自己,指着他,咬着牙,几次想要开口都没能出声。
说什么?
要让他说什么?
当着一众侍女的面,让他亲口承认自己的妻子和这年轻小生在屋内举止亲昵?
郑夫人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恍恍惚惚地问:“老爷?你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