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着洗着,整个浴桶被个黑影给笼住了。
他心头一慌,蓦然回头,警觉顿时变成错愕。
身后竟然是本该躺在床上的李庭霄。
李庭霄醒来时,双眼又干又涩,鼻腔和嗓子也如同被火烧过,干疼干疼的。
陈旧的纱灯罩子将烛火笼住,屋子里光线暗淡,李庭霄眯眼看了一圈,看到外间桌上的饭菜点心,却没见白知饮。
这一觉睡完,身子舒爽许多,头还有点疼,但不像之前那么晕。
大概是因为发了不少汗出来,身上衣服都潮了,像是在回南天里待过。
他坐在床沿上缓了缓,路过圆桌旁时看了一眼,都是些寻常的粗茶淡饭,看着味道倒像是不错,但他在病中没什么胃口。
月朗星稀,空气中飘荡着泥土的腥气。
院子里环境还算清幽,一共三间房,煜王住的自然是正房,东西各有一间偏房,如今东边那间亮着。
李庭霄晃悠着走过去,担心白知饮睡下了,便轻轻推开门。
床上无人,左侧小隔间里亮着蜡烛,隐有水声传出。
他没多想,抬步走过去,一掀帘,就见隔间里水汽氤氲,烛火都像隔着一层纱,朦胧缥缈如仙境。
乌黑如锦缎的长发别在耳后,挽成一个松垮垮的髻,雪白的脖子笼在烛光中,连着轮廓清晰的下颌和线条流畅的肩,肌肤在烛光和水波的交织下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肩胛微动,一滴水珠沿着光洁皮肤倏然滑落,李庭霄盯着那道晶亮的水痕,喉头也随之滚了滚,忍不住走上前。
白知饮似有所觉,敏锐转头,看到人影时猛地一惊。
人受了惊吓,第一本能就是站起来,蓦地察觉到不对,又飞快坐了回去,睁着一双受惊的桃花眼盯着李庭霄不放,警惕中透着几分羞赧。
出水那一瞬,水珠沿着坚实的胸腹瀑流般滑落,折射出温柔的微光,有如昙花一现,李庭霄却也被晃疼了眼,沙哑地轻咳两声:“咳,本王也想洗。”
白知饮将胳膊横于胸前,觉这姿势太过小家子气便又放下,故作镇定问:“殿下怎么起来了?好些了吗?”
李庭霄目光划过他胸前几道陈年旧疤,点点头:“嗯,好多了,本王也想洗。”
他身上很多疤,他在暮霜原时就见过,可再见时,心中还是难安。
“那,殿下先回房。”白知饮想李庭霄也是身上脏得难受,
但他现下缩在水里起不来,便说,“我稍后让驿官再送热水进来。”
“半夜三更的,不必打搅他们。”李庭霄用下巴点了点浴桶,“这不是还热着?桶也够大,一起洗就好。”
“这不行,脏了!”白知饮赶忙婉言拒绝,“我自己去提水,给殿下兑新的!”
李庭霄越看他那局促的小样就越想坚持到底,故意跟他作对:“哪脏了?阿宴真矫情!本王可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