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的人何时到?”言栀轻声询问着方才回来的小厮,那是去通知恭叔霖的。
“公子莫急,大约在赶来的路上了。”
言栀此时也按捺不住,起身来到许赫的身边,而江潜执剑的手并未放下。
“是谁教你,谁教你来相府寻我的?”言栀语气冷淡,方才捉弄时的狡黠同样一扫而去。
林随意将死死捂住许赫的手移至他的脖颈处,逼迫他仰视着自己的主,许赫的喉头艰难地上下移动,沙哑而又断续的嗫嚅道:“无无人指示”
言栀哂道:“无人指示?那又是谁教你的?”
“无无人教我是你是你蓄意谋害!”
“啪——”
一记耳光被打在脸上,热辣与刺痛刺激着他,如刀割般的疼痛强悍地在许赫的大脑中膨胀。言栀酸痛般地转了转手腕,他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
“你你敢打我?”许赫战栗着问,世家嫡子的荣耀使命尽数化作屈辱。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哈哈哈哈!”
酸辛与恨在他心中崩溃决堤,言栀置若罔闻般地冷笑,一脚将许赫自台阶上踹下,滚落在了街道中央,若是在早晨,这条街上有熙攘的人群。
“公子”林随意关切的看向言栀,又见官员带人赶到,连忙又恢複原貌。
江潜收了剑,却发现恭叔霖也随衙门一同赶来。
许赫仍在疯狂地大笑着,他被捕快压上囚车时,他的双手还在一遍遍控诉似的拍打,他死死抓着铁栏,如恶鬼般凄厉地笑。
恭叔霖看着入鞘的照胆,轻声夸了一声“好剑”,随即揽过言栀宽慰道:“青笮是头一回遇见这般场面?疯人疯语,不必计较!”
言栀平複着情绪,目光追随囚车一起驶向远处,江潜与林随意是同样的不知所措。
“疯癫、他刚死了兄长,我不计较。”言栀说着,向恭叔霖行了礼,随后便转身离去。
恭叔霖撚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与江潜说道:“毕竟还小,被人无端泼了髒水这滋味不好受,你多多安慰他,我今日来目的便是要断了一些人的閑言碎语,明日我便上朝说明此事与相府并无关联。”
江潜躬身行礼:“多谢先生体恤,既事已了,恕潜不能远送。”
见相府关了门,恭叔霖握剑站在长街上,若有所思,听见几声乌啼,问:“现在什麽时辰了?”
一旁的小吏满脸堆笑:“回大人,快到丑时了。”
恭叔霖擡头望着阴沉的天,不见明月混黑磅礴的黑夜,压得人难以透气,“丑时”,他喃喃自语。
“大,大人那许氏该如何处置?
恭叔霖瞥了眼那瘦削小吏,冷淡抛下一句:“去禀你们长官,出了这样的事,恣君安排吧!”
江潜快步回到屋内,火烛已然熄了,掀开床边罗幔才见言栀身处何处,他早已坐在了榻上,裹着被子不知在望向何处。
江潜摸索到了他的手,言栀的手冰凉,他将这双手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内,用体温供他取暖。
言栀擡眸看向江潜,没有火烛,他们要凑得足够近才能看清彼此,“不冷?”言栀嘴张了半天,却只说出两个字来。
“不冷。”江潜笑着凑近他,将爱人抱在自己的髌骨上坐着。
言栀将手抽了出来,熟络地抱住他的脖颈,靠在江潜的肩头上,又想到方才自己掌掴许赫的模样,生怕江潜觉着自己兇狠,故作委屈地挤出了两滴泪来,不偏不倚地全蹭在了他的皮肤上。
但江潜从未有过一丝要怪罪的意思,他只是无措,多年的经历早已将他太多的情绪磨去,他不懂该如何安慰。
“别哭好吗?我、你一哭我便不知该如何自处”江潜颇为自责,不禁又将他抱紧了几分。
这下又轮到言栀犯了难,他摸不準江潜的心思,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不怪我?”声音沾染了一些哭腔,他尽其所能扮婆娑泪眼。
江潜不知言栀为何所想,急促道:“我不怪你,我从未想要怪你,他如此污蔑,惹你不快,我本想就此杀了他,但若真的就此了结,我害怕会有有心之人变本加厉地编排你能原谅我吗?”
“我”言栀愣了一会儿,眨着眼思忖了半晌,江潜的思路与他大相径庭,倒是他不知该如何自处。
“你果真怪我了,”江潜调整坐姿,与言栀对视,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言栀吸了吸鼻子,顺坡下驴掩饰道:“我不怪你,你知道的,我最恨别人污蔑,我已经被诋毁过一回了,现在还背着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的罪名。只是,我不想我不能再被人污蔑了。”
“不会!这桩案子,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会与我一起调查清楚,你不会被他人安置任何罪名,还有之前月神的事,究竟是谁处心积虑谋害,我都会调查得水落石出。只是,你能不能等等我?”
江潜字字真挚,发自真心,好在夜幕低垂,他不必小心翼翼地搂他,言栀也可以捧着他的脸颊。
屋内昏暗不明,他们可以大胆地亲吻,也好在屋内昏暗不明,才没让他漏出马脚。
调查
言栀今日醒的早,也没睡多少工夫,大抵是事情太多,他倒是想睡也睡不着了。正好赶在江潜上朝前,与他难得地吃了个真正意义上的早饭。
早饭是一如既往的清淡,两碗粥几碟小菜,言栀用筷子将包子一个个扒开,竟发现没一个是肉馅的,脸上浮起几分讶异,不知所措地看着绿油油的菜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