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一老者将重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自言自语道,“浓眉重瞳,仪表堂堂,您……您……您莫不是公子重耳?”
狐毛抢先说道:“他正是公子重耳。”
老者闻听,慌忙跪了下去。
公子重耳的大名,在场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见老者跪了下去,也都跪了下去,扑扑通通,好似下饺子一般。
老者满面自责道:“不知公子驾到,有所怠慢,还请公子恕罪。”
重耳笑道:“不知者不为罪。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老人起身之后,邀请重耳去他家做客,重耳婉言谢绝。望着重耳远去的背影,老人由衷赞道:“贤人,真贤人也。”
狐毛、狐偃将重耳送到宫中,方折身归家。老父亲狐突坐在餐桌之旁,几次遣人到门口张望,直到掌灯时分,方见弟兄二人一脸忧愁地回来。狐突绷着脸问道:“有你们这样的晚辈吗?还要长者等你们吃饭!”
狐毛、狐偃忙跪下谢罪。
晚餐上了四个菜:红烧鲤鱼、辣炒鸡丁、醋熘白菜、煎南瓜坨。这几个菜,都是他兄弟俩平日最爱吃的菜,可今日他俩很少动筷,一副心神不定、满目郁闷的样子。
老大夫狐突停筷问道:“你俩今日怎么了?”
狐毛叹了一声道:“公子重耳就要死了!”
狐突右手一颤,筷子掉到地上:“你说什么?”
狐毛嗫嚅道:“他杀了一头五爪猪。”
狐毛便将重耳杀五爪猪的经过讲了一遍。
狐突沉思良久道:“不碍事,重耳不会死的。”
狐毛、狐偃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狐突道:“重耳的心肠这么好,老天会保佑的。”
果如狐突所言,三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又过去了,重耳安然无恙,莫说手上长疔,连个红斑也没起过。
老实说,杀了五爪猪之后,重耳也很害怕,天天在家等死。等了一年,还活得好好的,于是又生出游之心。这一日,风和日丽,重耳、狐毛、狐偃猎了两只野鸡,时已至午,有些累了,正好面前有块平地,平地左前方有一条小溪,右前方有一座破庙。于是便找了一些干柴,架火烧烤猎物。先是一股焦毛气,不久便化作一股香气,香气越飘越远,飘到了破庙里,引出一个衣不遮体、面有菜色的男孩,这男孩十三四岁,他一边朝这里张望,一边流着涎水。
狐毛、狐偃受命去寻找干柴,重耳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那男孩见有机可乘,蹑手蹑脚来到火堆旁,一只手抓了一只烤野鸡,飞步而去,脚步声惊动了重耳,大声喊道:“抓贼,快抓贼,贼人抢走了咱的野鸡!”一边喊一边站起来追贼。
狐毛、狐偃闻声丢掉干柴,也加入了追贼的行列。
那男孩由于长期饥饿,渐感体力不支,立住身子,朝野鸡身上吐了三口唾液。
狐毛冲上前去,一巴掌将他打了个趔趄。
那男孩也不恼,反笑嘻嘻地瞅着狐毛:“给,给您的野鸡。”
狐毛又扇了他一巴掌,怒责道:“你饿了,抢夺食物还有情可原,为什么要朝野鸡上吐唾液?”
他仍是笑嘻嘻地说道:“您仨是高贵人,小人这么一吐,你们就不会要这野鸡了。”
“你!”狐毛又把巴掌扬了起来。
重耳喝住了狐毛,对那男孩说道:“念你是个穷人,又是一个孩子,这野鸡就送给你了,你走吧。”
小男孩朝重耳深深躹了一躬:“多谢恩公!”
他转身走了不到五步,忽听重耳叫道:“慢走!”
他迟疑了一下,站住脚,慢慢转过身来,一脸惊疑地瞅着重耳。
重耳一脸和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颠颉。”
“几岁了?”
“十三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爹死了,还有一个瞎妈。”
“何以为生?”
颠颉一脸茫然地问道:“什么叫何以为生?”
狐毛解释道:“就是问你,靠什么生活?”
他见颠颉不懂,进一步解释道:“就是问你,靠什么吃饭?”
颠颉噢了一声,朝破庙一指回道:“那不,就靠偷里边的供馍吃饭。”
重耳道:“若是没有人去庙里烧香、上供,你吃什么?”
颠颉道:“那就饿着呗。”
重耳咂了咂嘴道:“你虽说面黄肌瘦,衣不遮体,但骨骼清奇,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回去把你老母亲安顿一下,再来找我,我给你寻个老师,好好习武,一旦有机会,好为国家效力。”
这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颠颉又是高兴,又是激动,更多的则是感激,慌忙趴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