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贾赦劣迹太多,荣府倒时鸳鸯恰好死了,大家以讹传讹吧。但愿这辈子鸳鸯能够善终。
贾琏微笑谢过鸳鸯,这才跪下给贾母磕头:“孙儿给老太太请安,孙儿特来禀告祖母,孙儿昨日已经得了考引,大后日要去院试,这几日孙儿要温书,届时直接下场,今日特来辞别祖母。”
贾母早听凤姐转告了张家舅舅之言,知道贾琏这回只怕榜上有名,秀才稳稳到手,她虽然偏心,贾琏科举有望,心里也十分喜欢:“好,好,好,快起来吧,你祖父地下知道也安心了。”
贾琏从小是祖父贾代善启蒙开笔,贾母方才有此一说。
提起祖父,贾琏万分敬重:“孙儿必定不会辜负祖父的希望,等日后过了院试,必定要去祠堂禀告祖父。”
贾母闻言更加高兴,贾琏长得英俊高挑,虽面容肖母,精气神却与贾代善年青的时候有几分神似。
看着贾琏,贾母想起四不像儿子贾赦,虽然不喜,到底是血脉至亲,因问:“可见过你老子,他怎么说?”
贾琏一笑:“孙儿先来辞别老太太,稍后就去拜别父亲。”
贾母想起邢氏这几日上蹿下跳,很不高兴:“你可知道你继母的打算?你老子如何说法?”
贾母这话有提醒之意,也有挑拨之嫌,前些日子有传言张氏嫁妆归宿,还有国子监恩荫名额,再有邢氏撺掇要把贾琮记在名下的事情。
国子监恩荫名额,贾母跟贾政是想给宝玉,虽然宝玉并不喜欢。之前,贾琏不爱读书,贾母没放在心上,理所当然以为这个名额必定是宝玉的,如今贾琏兴头起来,正儿八经读书作文参加科举,这事儿就要重新考量。
贾母很为难,必定两个都是她嫡亲孙子,且之前孙祖有些不痛快,虽然贾母极力补救,却很怕贾琏一日得志,报复二房。
贾赦其实也不在意这个恩荫名额,皆因耐烦二房什么都想伸手,随口提了贾琏或许要去国子监读书,还顺嘴说了要把贾琮改成嫡出。
贾赦的意思很明白,贾琏不去也轮不到宝玉,大房还有小儿子呢。
贾琏很无奈,摊上这样一个父亲,自己搞不定,倒把儿子拧出来背锅。贾琏好不容易对父亲起了一丝孺慕之心,很快又被他父亲坑没了。
贾琏也想学他父亲捶地一哭:自己这是什么命啊?
贾琏却不会傻到得罪手握重权的老太太,周瑞家里的热血还没冷呢。
国子监爱谁是谁!
“好叫老祖宗知道,孙儿不准备去国子监。”
“你有决断就好,一会儿跟父亲好生说,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闻知贾琏无意国子监,贾母笑的十分慈爱,吩咐鸳鸯传话套车护送贾琏去东苑。
鸳鸯奉命送贾琏,俯身一礼:“恭喜二爷蟾宫折桂。”
贾琏躬身还礼:“谢姐姐吉言。”
贾琏出了荣庆堂,径直往花园子求见他爹贾赦,贾赦本来要见贾琏,忽然想起那日当众耍赖的事情,自己豁出脸去闹腾,结果,贾琏两口子跟贾母照旧好得很。
贾赦顿觉很丢面子,也很没意思,遂叫邢夫人传话说:“你们孝顺老太太就好,我这儿死不了。”
贾琏心里很奇怪,前儿还好好的亲爹,如何又作妖了,难不成因为国子监的事情?
贾琏直觉背晦,真是祸从天降!
实则,贾琏以为他父亲斗不过祖母拿他出气,确实错了。贾赦跟贾母斗都输了一辈子了,岂会在意这一回。他还感谢贾琏终于拿住贾母一回呢。
如今,贾赦也不反对贾琏跟张家来往了,觉得跟张家来往至少可以让贾母有所顾忌。
贾母失算他就高兴。
贾琏不明就里,只好对着他父亲的书房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踢踢踏踏出了书斋,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邢氏眼里含着讥笑,虚留一声也欠奉,盯着贾琏灰溜溜的背影,心里畅快得很。得意半晌,吩咐费婆子:“去看看琮哥儿在干什么,叫他来我屋里温书。”
邢氏从前也不敢这般对贾琏,他自己没儿子,以后多少靠着贾琏,自当贾赦赌气说要把贾琮记在她名下充作嫡子,她心里又活泛了。
这邢氏一夜没睡,暗搓搓算计:先把贾琮记在名下,再挑唆贾赦谋夺爵位,那时拿捏贾琮,这阖府上下还不都听自己。
侯府老祖宗的惬意日子指日可待!且不想想她有没有贾母的手腕根基与福运。
这也是邢氏倒运,偏偏在贾琏重生之后跟他较劲儿。
前世贾赦根本没提过贾琮记名,也没跟二房争夺过国子监的名额,估计是贾琏重生致力进取,府试院试忙活得很,又跟他舅舅来往密切,让贾赦误会了,以为贾琏必定要争国子监,这才口不择言说大话,不想第一个中招的就是邢氏。
贾琏并不知道邢氏生了谋夺侯府爵位的私心,便是知道了,也不过一笑罢了,贾琏如今连贾母也敢斗一斗,二房可说被他斗个半死,会怕一个无宠无子的后母么?
至于庶出的弟弟贾琮,眼下被邢氏拿捏得胆小如鼠,百家姓都没读明白,还想争夺爵位,别说贾琏瞧不起他,只怕才露这个心思,下一刻就要摔傻碰傻,纵然不傻,也会传出些颟顸痴顽的名声。
贾母岂是好惹的?前院死人血迹没干呢!
贾环那般被贾政盯着过日子,还被贾母王氏养得猥琐不堪,何况贾琮没有受宠姨娘天天替他喊冤叫屈,东谋西化呢。
贾琮的这个弟弟跟贾琏没有恩怨,也没有恩情,贾琏好了不介意拉他一把,他若生了外心,贾琏也犯不着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