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宫鸿羽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事要做。
一是让月公子去给他儿子宫子羽把个脉,情况没有变坏就是好消息,让他心安点;
二是让月公子去地牢给那三个无锋刺客看看,找出她们跟其他人的症状都不一样的原因;
三是……
哦,三是让月公子配两副无锋专用的无解散功药给他。
他昨天已经把养子丢到后山月宫软禁了,今天需要处理一下继室的问题。
总之,他现在真的是有很多事要做,而且都需要月公子帮忙。
至于宫远徵身为一宫之主,一直以来心软不忍用药人试药,自己亲身上阵,为了宫门险些未及冠就早夭的事……
反正现在宫远徵没有生命危险,还因祸得福了。就等着他醒了,让他当少主的哥决定是给他褒奖还是惩罚吧。
宫鸿羽调动起自己全部的情绪和毕生的演技,先是情真意切地安慰宫尚角“宫远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能遇上救星也是老天爷爱他人才,不忍他少年早夭”。
又隐晦地劝解他“大丈夫何患无妻”、“小孩贪颜色又不懂事,宫子羽也那样,等到年纪成家生子了就懂事稳重了”。
最后才表示他是真的有事得离开医馆了,也是真的处处用得着月公子。
宫尚角用他那双不怒自威的凤眼,意味不明地盯着不明所以的月公子看了一会儿,倒也没说什么。
他垂眸看看脸色确实在渐渐转好的弟弟,悄悄在袖子上擦掉掌心里流出来的血,恭敬地行礼:“恭送执刃。”
“嗯。”宫鸿羽习惯性地提起长得烦人的执刃袍后摆往后一甩,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宫远徵,“尚角,照顾弟弟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多的话就不说了。
肯定不是怕宫尚角揍不了罪魁祸宫远徵出气,迁怒到他们这些旁观者的身上,毕竟……他们也不无辜是不是?
真诚夸奖解围成了火上浇油的月公子小心避开宫鸿羽拖曳的袍摆,还寻思着一会儿回来继续观察患者情况,没想到去了就没能回来。
房门关闭,脚步声和交谈声远去,伤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宫尚角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痛惜又不乏怒气的视线阴恻恻地在宫远徵微微红润起来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直到失去意识的宫远徵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往章雪鸣那边挪了挪,这才转向别处:
少年的枕边、手边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黑色杂质,兴许衣服里也有不少。
——素来爱洁的远徵弟弟醒来现了,只怕要抓狂大闹,在浴池里泡上半个时辰都不肯出来。
少年的腰带上一如往常挂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最醒目就是那方鲜艳的红盖头。
——如果这方红盖头真的不是远徵弟弟现的线索给他的提示,那远徵弟弟这副话本子里浪荡狂徒的做派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他不在的时候,宫紫商那个不着调的姐姐把她那些乌七八糟的话本子掉在外面,被远徵弟弟捡到了吧?
少年手指修长、脉络分明的右手紧紧抓着少女的左手,五指扣得对方的手背上陷下去五个深深的漩。
——他离开宫门前确实让远徵弟弟对章雪鸣看顾一二,但只说了章雪鸣是他的老朋友郑掌门的爱女,没说章雪鸣与他有“婚约”。远徵弟弟真的不是现章雪鸣在做对宫门不利的事,昏迷了也要紧抓对方不放,而仅仅是少年慕艾,为色所迷?
虽然章雪鸣肯定不是无锋,但不代表她委屈大了一定不会爆啊。
侍卫统领金应晟的报告很详细,宫尚角完全可以从那些客观的文字叙述中看出章雪鸣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又忍耐了多长时间。
就,真?从开始忍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