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鸣将两人的对话和语气都听得清清楚楚,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宫尚角有事离开了宫门,在离开前安排了青栀来招呼她这个内定的“未婚妻”,想要跳过一些他认为不必要的环节,说不定还向宫门执刃禀报过。
当时宫门执刃应该是答应了,之后为什么变卦就不知道了。
但青栀都已经提了宫尚角,这侍卫统领还当众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只怕是逢迎上意,在刻意下宫尚角的面子了。
挺可笑的。
宫尚角十年如一日地在江湖东奔西走赚钱养宫门,遭遇无锋刺杀不是一次两次,跟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似的,到头来宫门执刃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他,一个侍卫统领都能踩他一脚……
哦哟,算了,人家的家事不要管,须知多管闲事多吃屁。
郑家和宫尚角之间如今有的不过是一场交易,章雪鸣在宫门因为宫尚角受的委屈,到时候从尾款里扣就是了,很不必真情实感地替他抱不平。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自己说不定还乐在其中呢。
盖头下,章雪鸣垂眸望着有些潮湿的青石板,眼中一片漠然,青栀带她怎么走,她就跟着怎么走。
但这心里到底是有点不痛快了。
宫尚角不在现场,之后不管传话的人如何向他描述今晚的事,他没有亲身经历过,难保不会轻轻放过,说不定还要嫌汇报的人小题大做,挑拨他们宫家人的感情。
可她在啊,她这是当面被人欺负了!
郑家交易给宫尚角那么多资源,是为了让她来宫门受委屈的?
可做梦去吧!
待站定,章雪鸣便昂挺胸,肩背舒展,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前,气场全开,气势凛然。
她自觉拿出来的是世家千金遇上挑衅时,常用来隐晦回击的傲慢、高不可攀的范儿,却不知因为心法到达第七层后自带的出尘气质的加持,在旁人眼中,她哪怕只是一个站姿、一个背影,都会给人一种凡俗无法侵染、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然之感。
属于天人的然。
城门前,除了十位待选新娘之外,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毫无疑问地被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全场一时安静得出奇。
突然,不知什么东西从城门旁的山崖上掉下来,带着呼呼的风声急下坠。
最终,“啪”的一声,狠狠地砸在了离城门不远的青石板地面上,四分五裂,碎片迸溅。
这极脆的一声响,如洪钟大吕,振聋聩,将一众像是丢了魂儿,只知痴望章雪鸣的人们惊醒,也惊得章雪鸣赶紧放出神识去查看端倪——
无数黄褐色的碎片静静地躺在地上,稍大点的几片勉强能分辨出是鼻子、嘴巴……
约摸是个面具,色彩不是普通的油彩或者色膏,而是技艺高的工匠特意烧制出的一层极轻薄的釉。
可惜碎得太彻底,已经拼不起来了。
神识上移,章雪鸣“现”:
紧挨着城门的山崖上,一位被黑色大毛领金线绣纹貂皮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公子,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待选新娘聚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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