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书院,扬州城有名的书院,先帝在时曾出过几位赫赫有名的状元郎,后来扬州城遇百年以来重大变革,几位皇商离扬进京,没了钱财来源,很快就关张了。”
震麟抬头,“这人身上带的玉牌,就是梧桐书院给学生的身份证明,用以进出书院和参加诗会。”
甄佑才了然,“文人分派别,每个书院都有各自的风格和圈子,为了方便辨认,常一块玉牌以证身份,到时候在诗会上吵架时,也好站在一处。”
裴江羡翻看手上的玉牌,“一块玉牌倒是不能确定死者就是梧桐书院的书生,”他略略沉吟,“开办书院要在府衙过了信,你去将所有关于梧桐书院的记档全都找出来,还有,重点查查陈方是不是在里头听过学。”
“是。”
震麟领命而去。
卧龙凤雏,一人刚走一人就来了,那伽取了验尸的行头来,摊开在甄佑才面前,“佑才兄,你的家伙什。”
照资历来讲,肯定是甄佑才老些,但那伽身上有御林军的官衔,官高一等,算得甄佑才的上官。
好在两人都不是计较的主儿,自从京城到扬州一路侃大山,两人彼此熟悉,称兄道弟。
甄佑才从丰富多样的工具中挑出一把弯头小刀,弓着身子专心致志验起尸来。
虽然这幅躯干早成了干尸,动刀子割也不会划出血来,但刀刃划过皮肉,“刺啦”一声,听得人浑身毛。
那伽搓了搓手臂,悄悄靠近裴江羡,“大人,这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我看着都觉得瘆得慌。”
裴江羡本来专注盯着甄佑才的手法,闻言侧头瞥了那伽一眼,“我身边不缺近卫但缺仵作,等回了京城,就送你去学,这样重要的人才,咱们昭明司很是需要。”
“别别别,”那伽直摆手,“我晕血哪大人……这种活更适合震麟,他天天冷着一张脸,看着就比我更会处理尸体……”
裴江羡轻嗤一声,继而转头看着甄佑才将尸体的一段骨头切下来。
他从关节处细细打量摩挲,最后下了定论,“书院的先生就不必考虑了,年龄上过四十岁的也不必考虑,这人死时至多二十岁。”
“嗬!这么年轻?”那伽惊呼,“那看来只能是听学的学生了?”
“倒也未必,一个书院,人员庞杂,是书童、仆役也说不定。”甄佑才摘下护手的用物,“想确认死者身份,恐怕有得查了。”
“不急,左右我要在扬州待上许久,我倒要看看这陈方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裴江羡并不急着归京,但蔺赴月已经开始收整行李,预备搭上明日的船回京。
她在外时间长了,一想到要回京城,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彷徨。
沐浴过,蔺赴月只穿一身雪白色纱裙,头柔顺披在肩头,未施粉黛、未着一饰坐在窗子边,手上捏着一张信纸。
她目色专注地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眼眶中已有泪闪烁。
杜老太太身子好些以后,杜山逸终于能分神忙一忙旁的事,恰逢扬州城与外重新有了联系,官道上又重新扬起了送信小吏的马蹄声。
他便托了在北地任职的下属,寄来了蔺无杳的家书。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虽然不是打仗时节,但流放在外的罪臣,能有家书送回来,也让家人感慨万千,欣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