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黑色长靴从轿中踩至青石地面,男人缓缓走出,一柄白色油纸伞立刻举到男人头顶,几乎同时一件白色披风亦是披到男人身上。
沈如诲身穿一袭蓝色御赐蟒袍,肩膀宽阔,腰间勒一条玉带,衬得他整个人清贵而沉稳。
那双眸子却仿佛天生没有温度,淡淡打量她一眼。
姜雨棠忙低头用帕子擦去脸上雨珠,只觉狼狈极了。
下一瞬,沈如诲抬步朝她走来,解下身上的白色披风罩在她身上,又伸手接过伞,亲自打在她头顶。
姜雨棠惊诧之下竟一时忘了拒绝,反应过来时,披风已经在她身上。
许久没有如此近地见过沈如诲,他成熟许多,也高大许多,站在她面前竟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雨水渐大,落在伞上发出闷声,仿佛豆子落在鼓上。
他的声音也仿佛雨珠一般砸到她心里。
“谁欺负你了?”
清淡的,笃定的声音。
姜雨棠好容易压下的满腹委屈不觉又涌上心头。
她只好说:“没有,只是不小心崴了脚。”
沈如诲低头,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似在探究。
她不觉有些招架不住:“三爷若是没事,我便先告退了。”
雨声入耳,越来越急,仿佛她此刻的心跳。
片刻后,他淡淡嗯一声。
幸好他没有追问。
转身之际,姜雨棠想起身上的披风,正要脱下来,却听到他的声音:“穿着。”
不容置疑的语气。
姜雨棠顿时不敢再动,只好低声说:“那多谢三爷。”
三爷?
沈如诲低头——许久没这么近看她。
原来高贵清丽的小姑娘高了不少,额间乌发被细雨淋得有些湿,脸庞上也有未擦干的雨珠,却衬得肌肤更胜雪三分。一袭鹅黄的衣裙配一条胭脂红的腰带,纤纤细腰不盈一握,有了几分少女的娇媚。
三年前家宴匆匆见过一面,那时她还乖巧地跟着其他人喊他一句三哥,如今却生分地喊他三爷。
沈如诲眸中闪过一抹不快。
是因为要跟那人成婚了?
那又为什么这么委屈地在这里哭?那人欺负她了?
姜雨棠明显感受到沈如诲沉了脸色,却不知为什么,也不敢多待,俯身行礼,便要离开。
转身之时,才发觉那柄油纸伞一直打在她肩头,沈如诲半个身体都被雨淋湿了。
她不觉有几分惊讶,觉得沈如诲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雨势越大,竟打了几个响雷。
“你先走。”沈如诲面色虽沉,却将伞递给她,他整个人后退一步,彻底浸在雨中。
姜雨棠了然,他是外男,他们不方便一起从侧门回去。
这伞她本能地不想接,但看他神色不豫,也不敢拒绝,便接了伞快步往前走,只觉得身后一双眸子盯着她,便越走越快。
进了侧门,她才彻底松了口气,快步走回自己院落中。
淋成这样回来太过失礼,好在她在沈家最多算半个主子,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刚进院子,便听到外头一阵忙乱的声音,夹杂着婆子威严的声音——
“我可告诉你们,当今首辅大人,咱们的衡三爷回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谁在这期间敢犯错,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姜雨棠心里没由来地一慌,也说不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