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久武思考了下,打开一款昼光基金会内部专用的图像处理软件将视频导入,拖动进度条至男人展开打印纸的那一帧——如果这段监控确实是要提供给郑彬的“大线索”,整个看下来,最可疑也最有价值的恐怕就是这沓纸——软件立刻开始工作,联想填充画面过度放大产生的马赛克,很快在第一张纸上,显露出铅字印刷的一排名字。
【1柳陆
2巴凯
3夏吉吉
4张奇
5林安
6齐乐
7武任飞
8尹东兴
……】
其中“柳陆”被打了红勾,分外显眼。
“我记得碑林案的死者就叫柳陆,在东大上大二,要不要试试这些名字能查到什么结果。”
王久武又在“自言自语”地跟阴阑煦商量,说话时已经把这几个能辨认的名字发送至昼光基金会后台。几分钟后,腕表浮现文字提醒他登录内邮查收邮件。
快速检索完东大本科花名册,基金会后方支援人员初步判断这几人均为东埠大学在校生。除此之外,邮件里提到基金会还从东埠区域一通报警电话的录音中检索到关键词“巴凯”,结合通话内容,巴凯恐已失联多日。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王久武脑海中隐隐成形。
“这张纸和上面印着的名字,”王久武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电脑屏幕,“会不会是一份名单,一份……目标名单?”
“杀人名单。”
身旁的年轻人少见地有所回应。他擅自更改了措词,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表情似在咀嚼这个词语,“按照清单挨个解决目标,我喜欢这个主意,确定猎杀顺序的过程本身就很有趣。”
阴阑煦说话时眼中闪烁有危险的辉光。王久武假装没看到,岔开话题:
“假如这真是一份目标名单,视频中戴着棉手套的人,想必就是碑林案乃至小花园案的凶手。根据内线情报,东埠警方现在的工作重点正是调查凶手——”
“这次的‘任务’要想顺利完成,必须抢先警方一步。”
突然被打断,王久武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只能笑笑,“你理解我的意思就好。”
但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就像你说的,我们必须抢在警方之前找到凶手,才能真正完成这次任务。如果选择从‘凶手’本身入手调查,尽管我们比郑彬他们多掌握一条信息,进度上却无法将警方甩开太远,不足以改善眼下被动的现状;而且基金会还没有在东埠站稳脚跟,警方可利用的资源远比我们丰富,也存在反超我们进度的可能。综上,我们必须换一个方向。”
扣着兜帽的身影由屏幕映上王久武那双浅褐色的眼睛,“这个人。这段视频还没交给郑彬,警方暂不知晓他的存在,假若我们抢先查出这个提供名单的人身份——”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年轻人再次出声打断:
“狐狸。”
王久武有些诧异地看向阴阑煦,然而对方已再次闭目养神,没有多作解释的意思。
他只好将目光重新移回屏幕,不过这回,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搭档会突然冒出一句“狐狸”——
在那个男人的帽衫背面,用浅色的线绣着一只卡通狐狸。
王久武本想说“这怎么了?”,但经阴阑煦一提,他现在越看越觉得狐狸图案的精致程度与褪色老旧的衣物不成对比。怀着七分的“姑且一试”与十分的“并不确定”,王久武在腕表输入“狐狸”“卡通线绣”“东埠”等关键词,没抱什么希望地发给昼光基金会。
这次不到半分钟,基金会那边就传回了讯息。
在东埠,居然真的有一只“狐狸”。
只不过“狐狸”是警局给一个老对手起的绰号,那人对自己有别的称呼,“江河清”。
动身之前昼光基金会给他们印发了一些东埠相关资料,王久武看到过这个“正式名讳”。江河清,户籍上查无此人,真实身份不明,于几年前凭空出现在东埠,一手策划了当年轰动一时的“银行千万大劫案”。警方事后才从落网劫匪口中获知有这么个“军师”角色存在,该案是他打响自己招牌的第一桩生意,自此之后,东埠市几乎每起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背后都有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但江河清给自己设计的名片上只有一个头衔,“策划师”。他似乎仅只是“拿钱出主意”,至今不曾直接参与过任何一次犯罪活动,这让警方更难追查其踪迹。
卡通狐狸图案是他的“签名”,是江河清表明身份所用的“商标”,也即是外号“狐狸”的由来。一如这个外号,江河清很狡猾,或者说绝顶聪明,东埠警方缉捕多年,每回都只抓到把尾巴梢便眼瞧着这只狐狸溜走,连这人的正脸都没见过。
“爱炫耀的高智商犯罪者,”王久武若有所思,“当时给我的资料里,有关‘江河清’的内容独成一份,我记得基金会的习惯是会给准备吸纳的对象单独制作档案,莫非他就是下一个?”
阴阑煦目光闪动了下。
瞥见他的反应,王久武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到了这人某些不甚愉快的回忆——毕竟阴阑煦就是被基金会“强行”吸纳的成员——立刻不再谈论这个问题,将话题拉了回来:
“那不重要,他不是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现在的情况是,知道了这个穿帽衫的男人是江河清,不过从他入手调查的话风险极大,毕竟东埠警局追查多年都一无所获,我们最后很可能也无功而返。视频里的这两个人,恐怕全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