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远满脸复杂的看着他:“小榆……”
谢怀榆起身给自己补了点水,双手握着杯子一点一点的喝着,就像小动物一样。经历了那样的事,此时应该是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刻。但谢怀榆眼里却一片澄澈,没有丝毫害怕和畏惧。
纪知远看着他,第一次出现了莫名的恐慌感,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总觉得面前的人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你是什么时候逃出来的?对那群人还有印象吗?这两天你住在哪?我每天都去你家,期盼能看到里面有灯光,可每次都只有一片漆黑,我真很害怕,怕你回不来了。”
纪知远痛苦的低下头,这几天他无数次想让时光倒流,重新回到那一晚,他一定先把谢怀榆送回家,无论公司有多大的事,他都一定会送他回家。
谢怀榆眼里却平静无波,他没有回答那些问题,只是温和的拍了拍纪知远的后背,告诉他他没有错,无需自责。
纪知远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见谢怀榆的时候,那是一个雨夜,瘦小的男孩抱着双膝靠在家门口。纪知远路过那里,觉得好奇就跑了进去。
“你怎么不回家?”
男孩仰起头,一双眼睛漂亮的惊人,明明在哭却满脸倔强。他哽咽着喊道:“那不是我家,我没有家!”
或许是那张脸太过漂亮,又或许是那双眼睛太过明亮,纪知远脑子一热就问道:“那你要跟我回家吗?我家里人今天不在,你刚好可以陪我。”
谢怀榆却摇了摇头,“有人来接我了。”
纪知远回头,一个中年男人撑着伞走过来,用毯子裹住了他,然后把他带走了。
谢怀榆趴在那人肩上笑着朝他挥手,“谢谢你陪我说话!再见!”
那样明媚的笑脸就这样悄无声息落在了纪知远心里。从那时起,纪知远就想要保护他,保护他的笑容,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如今,谢怀榆平静的坐在他身边,脸上还带着浅浅的伤痕。明明小时候轻轻的磕碰都会疼的直掉眼泪,现在却连面对绑架也能冷静处理,伺机而动。纪知远握紧拳头。
“小榆,我一定会查出幕后黑手的,在这之前,你要不要……先住我那?”
纪知远问的小心翼翼,其实在问出口的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不试试他终归不会死心。
谢怀榆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知远,你知道的,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释怀
纪知远沉默,他知道谢怀榆的意思。可就是因为他是谢怀榆唯一的朋友,他才会比谁都懂他,比谁都了解他,比谁都能照顾好他。
他真的,不甘心。
片刻后,他还是开了口,“可你一个人住在家里,并不安全。”
谢怀榆笑了:“谁说我是一个人?”
纪知远一脸错愕的抬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谢怀榆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我不住家里,我找到一个人,他可以保护我,我和他住一起。”
“是谁?”纪知远顾不得失态,一把抓住谢怀榆的手腕沉声问道:“他是谁?”
谢怀榆吃痛,皱着眉想要拉开纪知远的手。奈何他握得太紧,谢怀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纪知远。”他闭了闭眼,低声喊出对方的名字。二人四目相对,谢怀榆第一次这么直白的看到他眼底隐藏着的那些感情。或许,他们早就不适合做朋友了吧。
小的时候,他没有朋友,没有同伴。纪知远是第一个愿意跟他搭话的人。所以即使发生再多事,他都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不会再有人比纪知远对他更好了。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对他的感情开始变质。他会限制他去酒吧,限制他交朋友,甚至限制他谈恋爱。以前他不想去在意,不想因为这些琐事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可现在,他却必须要面对了。这是对纪知远负责,也是对他自己负责。
“知远,你和我认识了这么久,我的人际关系你最清楚不过了。你说,到底会是谁想要绑架我呢?”
纪知远一愣,谢怀榆的人际关系,说好听点叫淡薄,说难听点那就是毫无人际关系可言。前两年还有些偶尔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后来那些人也在他的暗示下不敢来招惹谢怀榆。
除此之外,就只有自己了。
“小榆,你不会怀疑……”我吧?
谢怀榆失笑,“怎么可能?”
“那你说人际关系,你的人际关系不就我一个吗?”纪知远边说边看谢怀榆的眼色。
谢怀榆心中叹气,他这个朋友,明明在外都是一副精明能干的霸总模样,但犯起蠢来也是真的蠢。暗示不来,他只能明说了。
“我被绑架的前两天,纪叶两家是不是吃过一顿饭?”
纪知远身形一滞,声音有些发干:“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那顿饭上,敲定了你与叶芯苒的订婚日期。”
“……小榆,我并不想……”
“你还没发现问题吗?那顿饭没有请我,你也没有告诉我,我为什么会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叶芯苒给我发了消息,告诉我你们要订婚了。”
纪知远愣在一旁,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说,绑架你的人是叶芯苒?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能得到什么?”
谢怀榆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他也想知道,叶芯苒这样做能得到什么?
这件事是他见到纪知远地那一刻才想通的。他认识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里面唯一对他抱有敌意的,就只有叶芯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