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也明明可以再再侧身往前一点点,深入一寸,他就必死无疑。
但……那剑停下了,只刺入他的皮肤。
“为什么……不杀我?”
若他有这样的机会,早已直接杀掉眼前的男人!
云惊凰的确想解决所有镇南军,但她目前只是区区小卒。
若真杀了秋刃程魁金等人,追究起来就是以下犯上,不知分寸,必死无疑!
而且……
她凝视程魁金,“你之前那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将士们谁不是在战场上以命相搏、浴血奋战,从未被谁庇佑过。”
程魁金虽然可恨,但他其实只是个普普通通、在战斗上奋不顾身的战士。
没有人保护他,他永远只能莽着劲儿往前冲。
“我也一样,看似曾被庇佑、被捧上天,可那庇佑却是最深的一剑。”
说这话时,她周身弥漫出一种无人能懂的凄凉。
“在这乱世之中,我们同样无亲无友,从不曾被善待。
同为天涯沦落人,又何必咄咄相逼置人于死地?”
云惊凰经历那些事,已成熟不少。
她褪去娇纵,收回利剑。
程魁金听着那些话,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受到极大震撼,仿若心灵也被抨击。
他咄咄相逼,想要“李野”的命。
可李野却说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竟然愿意放过他……
他们也都是一样无亲无友的人……
云惊凰看到他脖颈的血越流越多,而他的神情变化,说明他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她又拿出支止血药膏:“程副将军谨记,再是将士,也要学会惜命。
越是无人善待我们,我们更应该善待自己。
以后不要随随意意就拼命,轻易拿命与他人赌。”
说完,她将药膏塞进他手里。
程魁金清楚感觉到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感。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敌人如此对他!
在这乱世之中,他早已习惯战斗,也只知道战斗,随时做好死的准备。
每次遇到敌人,谁又不是拼了命地想要他死?何人善待过他?
可今日,这小卒却告诉他要善待自己……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居心叵测?怎么可能怀有二心!
而且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
上一次……还是他那故去的老母亲……
只有母亲才会让他照顾好自己……善待自己……
“呜呜……”
心酸的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程魁金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瞬间哭得稀里哗啦。
他一把拉住云惊凰的手,将他拽进怀里,紧紧抱着:
“李兄……是我肤浅了,是我之前咄咄逼人。”
仔细想想,李野的招式全来自《玄机十九剑》,以玄妙取胜,又怎么可能是潜伏进来、居心叵测的人呢?
他竟然误会了一个七天七夜辛辛苦苦练习奋进的人,他真该死!
“李兄,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是我程魁金心服口服的结义亲兄弟!
我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云惊凰被他抱着,完全反应不过来。
程魁金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还要认他做结义兄弟?
不止是程魁金,现场的将士们心灵也受到极大的震撼。
镇南军一向崇尚武学,从加入军队那一刻起,就已做好死亡的准备。
不论对待哪一场战斗,都是在拿命去搏斗。
可李野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