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也知道这事儿,只道,“往者不可追矣。”豆腐方子的公开趋势无法逆转,只能将其他的方子牢牢把握住。
“唔”贺兰定垂眸沉思片刻,道,“也不能直接卖断给你们。”
刘掌柜大惊,“何故?”以为贺兰定要反悔。
贺兰定讥笑一声,“难道就贵人长嘴了,平民小老百姓没嘴?不配吃上一口豆油?”提起这事儿,贺兰定就想起豆芽菜的事儿。
自己将豆芽菜的泡发之法陈送自家大将军外公,原以为能将此法推行草原,让大家冬日好过些。结果呢,那方子送出去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了消息。
贺兰定不知其中曲折变故,只猜想是有人将这方子据为己有了,并不让天下百姓享用。
“两年期限。”贺兰定画了个道子,“豆油的方子也送给刘记,但是两年之后,我会公开方子。”
刘掌柜心中感叹贺兰定大义,有上古之风,心系百姓。可感慨归感慨,生意还是要继续谈。
“五年。也不白拿方子,价钱照给。”
贺兰定摇头,“五年太长啦。”如今的人,活到三四十岁都算是长寿,五年占据人生的八分之一了。
“我虽人微力薄,但总想为这天下平民做些什么。”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南北朝的百姓更苦,在上位者的眼中,他们是壮,战时为兵;是户,种田织布;是丁,建桥修路;是两脚羊,唯独不是个人。
贺兰定和刘掌柜一时僵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合作协议拟到一半竟是写不下去了。
“何故如此固执。”刘掌柜不解,心道,你姓贺兰,又不姓拓跋,哦,不对,现在的皇家改姓元了。你又不是天下共主,怎管起天下人的事来了?
贺兰定点点自己的眼睛,说道,“我管不了天下人,我只能顾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只是想力所能及地做些什么吧。
“刘大哥,天底下的钱是赚不完的。”贺兰定苦心相劝,“再者,只有老百姓们都富裕起来了,咱们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啊。”
就连小姑娘阿昭都能明白的道理,怎么偏生那些主宰着生民生杀大权的大人物们看不透呢?
刘掌柜苦笑,“此事,某也做不了主,容某禀告后再谈。”又叮嘱贺兰定万万要等待自己几日,莫要把方子给了旁人。
贺兰定笑道,“安心,刘记助贺兰起于微末,贺兰自然不敢相忘的。”且自己还没琢磨出豆油的方子呢,想卖也没东西可卖啊。
“唉。”刘掌柜叹息一声,推拒了贺兰定的留客,又冒着风雪匆匆地走了。
马蹄疾驰踏过雪地留下一串蹄印,大雪纷飞,不多时,积雪覆盖,茫茫雪地又恢复了一片洁白,了无痕迹了。
看着窗外的大雪,贺兰定幽幽叹了一口气,掐断心中百般思绪,将注意力拉回到了眼下。与刘记商行的协议无论成不成,这豆油总是要弄出来的。
贺兰定翻开随身的记事小本,将近期要做得事项梳理了一通,防止又有遗漏。
首先,不日就是高欢的大婚之日,贺仪早已备好:一箩筐的五铢钱用红绳串好,又喜庆又实用。届时自己带着弟弟妹妹过去看热闹吃席便是。
其次是段氏生产在即,自己即将有个同母异父的小兄弟或者小妹妹。
祝贺新生的礼物早已备好,贺兰定如今要做的就是经常遣人去斛律部落瞧瞧,问问有没有能帮把手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
贺兰定两辈子父母缘浅,也不知道给如何当人的儿子,如今只能靠着想象,摸索着行事。
除了婚礼和新生,还有族里的一堆事情。比如每日的记账,又比如羊毛制品的开发。还有年节将至,各家的节礼要备好。除此之外,草原上的事情也不能落下。
在贺兰大宅猫冬确实舒服,可也不能一直呆在城里,贺兰部落的根在草原上。贺兰定隔三差五地还要去草原上呆上一段时间,压阵安人心。
“啊~~~”贺兰定仰天长叹,心道,当大老板可真不是个简单的活计,并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了,脑子是一刻都不能停歇的。
合上小记事本,贺兰定阖眼冷静了一会儿,再睁眼又干劲儿十足了。最苦最累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大豆历来是粮食作物,古代所谓“五谷”虽然说法不一,但是菽豆却一直占据一席之位,是古代人民的主粮食之一。
只是受技术所限,大豆的营养作用并没有能被充分开发。无论是豆腐,还是豆油,都是许多年后才出现且广为流传的产物。
如今贺兰定已经成功捣鼓出了豆腐,因而对于再次琢磨出豆油很是信心满满。
贺兰定依稀记得豆油有两种炼制方法:压榨法和浸出法。
顾名思义,压榨法就是通过物理机械挤压的方法榨出豆油。浸出法则是以化学有机溶剂对大豆进行浸泡,让溶剂与大豆中的豆油溶和,然后通过高温将混合溶液中的溶剂蒸发,以此得到豆油。
浸润法出油率和生产效率高,但是据说会破坏豆油的营养成分。但是这不是贺兰定需要考虑的事情,因为他压根不知道用来浸润的有机溶剂是什么。
因此想做出豆油,贺兰定只有一个选择,便是物理压榨法。
“各取十斤豆子。”贺兰定又招来了阿塔娜,他的老实验搭子。
“一号实验品,炒干后进行压榨。”贺兰定交代注意事项,阿塔娜听得连连点头。
也就阿塔娜能明白贺兰定的某些奇言怪语,早已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