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掷地有声道:“是的,无论如何你都是人类!因此哪怕差距再大,也一定会被同为人类的我们阻止!”
人类?怪物?
虚仍想发笑,但庞大的记忆中却闪现出无数被因愚昧杀死、被因恐惧杀死、被因憎恶杀死而又复生的自己。将他定义为人类的身份出自弱小的人类之口,实在是何其可笑——!
在无数苍白闪现的碎片里,一直隐藏已久的手横过来,蓦然扼住了他的喉咙。
这是精神的幻影,是他无数次死亡和复生后崩坏和扼杀的人格碎片。但是,本应被他扼杀掉的东西,此刻却反过来钳制着他,抓住了他在那一瞬的动摇,从苍白疮痍的旧疤具现成一个早已被抹灭的名字。
吉田松阳。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很担心我的学生——担心得不得了。】
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精神幻影说道。
【所以可以换我出去吗?我有点等不及。】
那弯起的眉眼与唇角,温柔犹如春风。
在江户的第一百二十五天
如果要详叙虚与吉田松阳的关系,那就实在是说来话长——于是简而言之,这两个人是出于同一具身体内的不同人格。前者对于整个世界都觉得乏味且态度冷漠,以毁灭世界的方式寻求着自毁;后者反而是在虚因不死不灭而被人类敌视恐惧的生涯中意外诞生出来的、如人类般会去珍惜与尊重的温柔角色,同时也是坂田银时、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三人的师长。
对比起虚迄今为止的漫长一生,吉田松阳所存在的时间只是弹指之间。但即使只是这在人生中的短短一瞬,也依旧留下了深刻到让这副□□都无法忘却的疮疤——在藤崎曾经对虚画下的大饼下,能刺伤这副身体的“神器”唯有那三名学生就是最好的印记。亦或是,自那时起属于“吉田松阳”的人格就没有彻底消亡。
属于阿尔塔纳的能量在地上乱窜,意识世界里人格的搏斗因为躯体的过于强横而影响到了现实。相较之下武力值更高的德川茂茂当机立断地伸手挡在了三郎的身前——没错!三郎虽然行动力ax但是他的技能完全不在武力上的!——试图挡住崩开的碎石与砂砾。但留给这位年轻将军发挥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因为在地面破碎、砖石乱拱的时候,三郎已经当机立断地按上了腰间太刀的刀柄。刚一触上,淡淡的灵光便再度从三郎的佩剑上焕出,上面宛如饰物的金色圆球发挥出“刀装”本该有的用途,以轻巧的金色人形轮廓挡住了飞散的石块。
刀剑付丧神是没有什么制作结界一类的阴阳师作用的,能依靠的手段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有斩杀。但是,在刀剑的灵光中,温润的灵力无声地扩散开来,刀装在旁边浮出淡淡一层光晕。作为少见的能传导阿尔塔纳的器具,刀装几乎在瞬间就被虚引导着的阿尔塔纳浸染,但是……
刀装能传导阿尔塔纳,本就只是被无意中开发出来的附属属性。
刀剑付丧神的灵力比起阿尔塔纳,于刀装有着更高的兼容性,饶是无法以单刃的灵力去抗拒整个星球的龙脉之力,但在阿尔塔纳流经而过的同时也如春水一般被裹挟入一同流动。随着抽刀的动作,平稳地就像是个普通刀剑的太刀无声滑出,在刀刃脱出寒光终于得见天日的瞬间卷出片片樱花。随即刀装被猛然引爆,无序涌动着的阿尔塔纳被朝四周辐射而出的冲力扫开,稳定的传输脉络顿时清晰!
修长的人影踏着灵力所致的樱花虚影单膝跪地,手中太刀深深刺入地下,沿着灵力方才游走探寻的方向,将灵光与神力一同凝练成刀,掐断了地下涌动的狂暴能量与地上那具人性□□联通的一线。
能给予的时机只有一瞬。
也是在这一时刻,吉田松阳的人格捏碎了虚人格的脊骨。
对于人格、又或者是这具阿尔塔纳的身体,致命伤不可能造成任何后果,一切都会复原。甚至这注定不是终结,因为千百年下诞生和泯灭的所有人格,其怨恨与自毁的心态与虚一同成为了这副身体的奠基。但是至少现在,这一瞬的上风已经足够让身体里的人换上另一个。
新出现的人以相同的面孔,新奇地看着眼前的人,而后从容地微微一笑:“初次见面,我是吉田松阳。”
三郎:“哦!这么快就改名了吗?总觉得好像也有点耳熟……历史书上有过的感觉……(吉田松阴)”
他双手一摊,随意道:“忘记了。不过你好像不想再动手了吧?白来一次我也会很困扰。”
而德川茂茂:“初次见面,我是德川茂茂。啊抱歉,似乎不是初次。”
此时此刻这个人员配置再度证明了一点:这次来的人员,果然还是缺少了至关重要的吐槽役啊。
吉田松阳和虚的斗争只在身体之内,看见刚刚还说敌人(预定)的家伙突然换了个态度你们就真的不吭一声接受了吗!这个接受力别太离谱!!
好在吉田松阳估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发觉自己现在还是精神稳定,于是也就以与虚截然不同的温柔笑容应道:“解释起来稍微有些漫长,请相信目前我不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如果情况有变,我也会尽可能地向你们示警。”
“还有这位,请问该如何称呼?”
吉田松阳所询问的对象,自然就是刚刚才出现的在此处的刀剑付丧神。
水色短发的青年笑容温和,相貌清隽,若不是手持太刀、凛冽的战意还未散去,简直就像是邻家哥哥一样可靠无害。他从容地收刀回鞘,回应道:“初次见面,我是一期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