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祈清和没有回答,生桑道人缓缓深呼吸一口气,攒了攒气力,又开口。
“是不是?我做的青团,没了以前的手艺了?”
祈清和拂开搭脉的手,叹气道。
“我不是‘月丫头’,道人,您认错人了。”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一位老者。
不过也是,祈清和哂笑一声,她什么都不记得。
若顺着生桑道人的话回应他,她总有种,冒名顶替了他人的身份的错觉似的。
“您唤我祈大夫就行。”
生桑道人的眼中滚过一丝失落。
他勉强地笑了笑,笑容虚弱疲累,沙哑着声音道。
“是我老糊涂了,连人都认不出啦,抱歉,祈大夫,您是修士?仙人?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祈清和轻声道:“您说。”
生桑道人舒然哀求:“我在这里当镇长,也有四五百年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青道镇的镇民们,您,仙人自有慈悲心,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二?”
祈清和沉默不语,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到床畔边的一张书桌前,擦亮了案上旧油灯,荧荧火苗跳跃,借着昏黄微光,她摊开一张薄纸,抬手写下药方。
“别担心,我在开药呢,您好好休息。”
祈清和停笔,等了一会儿,没再等到回应,她搁了笔,重新走回床前。
生桑道人已经阖上眸子,再度陷入安详睡梦中,呼吸很浅,很缓。
祈清和微微一叹,悄声推门而出。
刚一出门,就冷不丁被抱膝坐在门外石阶处认真戳毛毡的白衣青年吓了一跳。
应知离听见脚步声,收起手中毛团,仰头望向她,眼睛眨了眨。
“常夜离开了,说是要去找犼兽,谢桓他……”
话未说完,只见一位身着紫衣的小公子急急忙忙从不远处赶来,讨饶般笑道。
“我方才帮阿婶收拾碗碟去了,怎样?生桑道人病情如何?需要什么天材地宝你尽管开口,只要不是那种稀世奇珍,别的我都能想办法。”
祈清和将手中药方递给他,谢桓大喜,小心翼翼接过药方定睛一看,面上的笑意却敛住。
没有想象中一连串的名贵药名,甚至连最普通的药材都没有,空旷整洁的纸张只写了短短一个字。
——犼。
“这是……?”谢桓不解其意,愣愣地抬起头。
“谢小公子。”祈清和正色,直白道,“生桑道人并非人类,而是树精化形,他的原身大抵是镇上的一株桑树。”
“所以,为何药方是犼呢?”谢桓对妖兽没什么偏见,生桑道人又非凶兽,亦不作恶,庇佑青道镇上千年,自然是尽全力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