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亲信,也是爪牙,更不过是一条生死皆在主人手上的走狗。
杜宣缘跟着一大群内侍、宫卫赶来,正好撞见皇帝展现他那势如破竹的腿部力量的一幕。
虽然没张嘴,并且跟其他人一样及时低头,但杜宣缘心里已经响起一片“卧槽”的感慨之声,她收拢在袖子中的双手也不由自主轻轻搓弄起来。
杜宣缘暗自感慨道:我可真是小人得志啊。
想完继续悄悄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她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路人,用好奇的神情旁观着他人的生死。
皇帝两步踏上高位,抄起案上的账本证据砸向那在他眼中罪无可恕之人,怒道:“何房度欺君犯上,押下去留待候审!”
原本与账本挨得近的碧玺珠子受到无妄之灾,被这大开大合的动作扫落,绷断开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一颗珠子晃悠悠滚到杜宣缘跟前,她没动,看着珠子与自己擦肩而过。
虽只是一句“留待候审”,但皇帝显然是不想保他。
若是以那些假账为佐证,依照律法判刑,他恐怕万劫不复。
院正当即膝行近前,向皇帝哭诉道:“罪臣有冤!这账目有假啊!”
可皇帝显然已不耐烦,只朗声道:“王擎!”
廷尉正当即越众而出,令廷尉监将太医院院正何房度收押审问。
皇帝只听他想听的话。
哪怕何房度自觉有无限冤屈,试图向皇帝诉说祈得垂怜,弃他如敝履的人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何房度被廷尉监收押,旁观者纷纷避让,在穿过人群时,何房度精准捕捉到那本该处于牢狱中的身影。
杜宣缘掀起眼皮,与被押解下去的院正对视,她从他眼中瞧见了陈仲因的模样,那一瞬间的擦肩,恍惚间仿佛错位。
也许是沉入荷花池的尸首,又或许在狱中茫然喊冤的囚徒。
尘埃落定。
杜宣缘长出口气。
正此时,忽闻一声“陈仲因”,杜宣缘一怔,瞥一眼皇帝,随后诚惶诚恐站出。
“去寻。”皇帝带上几分阴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所说的,反生香。”
杜宣缘坦然自若,甚至带着几分决然地应下这个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差事,也叫皇帝那根紧绷的弦松懈几分。
他现在是真觉得“陈仲因”赤胆忠心。
然后赤胆忠心的人又支支吾吾出声。
“臣、囊中羞涩……”杜宣缘嗫嚅着开口,老实巴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