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芳心里清楚周嘉的本质不坏,如今也接受了她和周执墨,她自然也是将人视为己出认真对待。
如今放在一个母亲的位置上,她得知自己的孩子喜欢男生,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梅芳没有回答,坐下后顺手将桌上的水端到嘴边抿了口。
冯姨:“太太……”
周执墨揉着眼睛:“妈妈,早上好。”
“好。”梅芳敷衍。
“这是我给小嘉同学倒的水。”冯姨指了指梅芳手里的杯子。
徐亦轻轻勾了勾嘴角,笑容很浅,摇头说:“我没喝过,干净的。”
“……”梅芳尴尬地咳了两声,连忙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提高声音增加气势道,“徐同学是吧,周嘉他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你。”
“……”徐亦脸上来不及漫开的笑容淡去,垂在大腿侧的手指蜷缩,所有的刺痛都好像沉入海底一般悄无声息,他问,“那什么时候才方便?”
周执墨大眼睛眨巴眨巴,终于认出徐亦,抬手指着人惊喜道:“你是哥哥的同学!”
“冯姨,带他过去吃早餐。”梅芳一拍桌子,目光不移,不满于人的反问。
周执墨被强行拉走,客厅只剩一站一坐,对峙着的两人。
隐忍、克制,值得可怜,这是梅芳在这短短的对视中对人的评价。
爱情不会建立在可怜对方的基础上,人的怜悯心总会退潮。
梅芳了解周嘉有时候的同情心泛滥,但那不一定是爱情。
“你回去吧,他以后大概都不方便见你。”梅芳高高在上地宣判道。
徐亦充耳不闻,固执地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迹象。
梅芳闭了闭眼,呼吸因为气恼而有些急促,她头一次发出如此刻薄的声音,尖细得刺耳,“滚,你只会害了他你知道吗?”
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耳边慢慢变得清晰,徐亦茫然失措,他问:“会吗?”
梅芳说:“会。”
他会害了周嘉?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相遇,他说他恨他。
于是徐亦暗淡乏味的生活里强行挤入一个张扬的人,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每天对着他颐指气使,使着各种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小脾气。
辱骂、嘲笑、讥讽、殴打……他恨他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徐亦照单全收,有病似的。
也可能是因为这是徐亦司空见惯的日常,打骂是和骨骼一起生长的,根深蒂固,习以为常。
徐亦把自己视为一只老鼠,生活在阴沟里阴暗爬行的生物,远离正常在地面上行走的人,不能长久见光,不能发出声响引起注意,要安静,要默默无闻。
周嘉是猫,一只娇养矜贵的高昂的猫,张扬、耀眼,走到哪里都被人群簇拥。
格格不入,老鼠和猫,徐亦和周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