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漆舔过后槽牙,高骊拉住他胳膊明目张胆地偏爱,冷淡道:“总比九弟把侍卫打成哑巴的好。”
高沅还是笑:“绛贝,你看你,一声不吭的,叫一声狗叫给三哥听听,这才不叫人误会。”
方贝贝静了片刻,恭敬地叫了。
高沅正事办完又开始抽疯了。
高骊冷冷地扫了一眼,不再出声,和谢漆一起去骑马,前往东区北边玄武门的刑场。
路上谢漆轻声问他为何答应高沅同行,他控着缰绳靠近谢漆轻声笑:“谢漆漆,你不觉得这世上恶有恶报的事并不是太多吗?有一件是一件,那么严重的战乱结局,我想去见证一下。”
原来如此。
谢漆叹息一声朝他笑:“我就是担心殿下待会受不了那场面。行刑的是梁家的刑部,他们惯会用酷刑,殿下,你小心看了作呕。”
高骊顿时皱了皱鼻子:“不会吧……我也是从北境的战场上出来的,应该不至于吐出来。”
谢漆轻声细语:“忍不住时就朝我眨眨眼,我到你身后去捏捏你的穴位,帮你缓和一二也是好的。”
“好好好,这个好。”高骊眉飞色舞,“那我以后要天天冲你眨眼。”
谢漆失笑。
这小狮子真是,正经时能唬人得很,憨傻时又真的是可爱到让人想去摸摸脑袋。
赶了一会路,众人到达玄武门刑场,高沅根本是一早就预定好了最上好的酒楼观测点,诚邀他们一起上楼后,那靠窗的一等座上甚至摆好了各色精致早点。
谢漆在心里不住骂变态。
高沅就喜欢看人折磨人的致残情景。
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高骊还没有意识到对面高沅的扭曲心理,他倚在窗口俯瞰下去,轻声道:“那么多围观的人,不是在哭就是在骂,也不知道有多少户家破人亡。”
高沅无动于衷地拿过一盘早点慢条斯理地开动,说话开始阴阳怪气:“三哥罗汉身躯,菩萨心肠啊。”
高骊不理他,亦或是触景生情,只发着呆看那些围观的平民。
行刑的时间很快到了,高沅端着一盘早点靠在窗前,满脸沉醉地望着窗下。
谢漆还没有被刑场震到就已经先被高沅那副模样恶心到了,眼观鼻口观心地望着窗外天空,不一会儿看见了大宛在空中翻飞,凝神看了一会,原来是大宛记得高琪,巡视时发现他也在离这里不远的某处。
那个在韩宋云狄门之夜哭哭啼啼的六皇子,此刻脸上烙印着罪,不知在哪一处静静看着他的族人被行刑。
很快刑场上的极刑开始了。
高骊的目光从百姓的身上转移到刑场,只看了一会儿就别开了视线。
他看向谢漆,睫毛颤抖地眨了又眨。
谢漆二话不说到他背后去,几根手指不动声色地摩梭着他的脊背,安抚了好一会,才感觉到高骊的肌肉放松下来。
刑场上原本还有百姓的痛骂声,然而随着时间流逝,骂声逐渐也变小,只有邢台上一声又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久久回荡。
现在,满桌的精致早点在他们眼里都是让人作呕感翻倍的毒物。
只有高沅神情享受地看着窗下,用着美食。
他一边吃,还要一边介绍他认为非常出色的酷刑手法,说不到几句就被高骊粗暴地骂了:“闭嘴!没人想听这种东西!”
高沅酒醉一样靠着窗台,笑得眉眼舒展:“三哥何必生气呢?那些杀我们族人的云国和狄族人是死有余辜,那宋家人造反弑君,引狼入室,也都是些死上一百回都不够赎罪的。他们正是这祸国根源,就该饱尝刑罚而死,不然一刀就把脑袋砍下来,也太便宜他们了。玄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谢漆骤然被叫到,一动不动地假装受到惊吓没听见。
高骊冷冷地开口:“宋家造反祸国,源头不也还是皇帝老儿自己昏庸无道,才放外敌进来。老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先帝罪这么大,高家人怎么不一起上去被灭九族?高沅,你说这个理对不对?”
高沅大笑起来:“三哥真会开玩笑,皇室要是都没了,这晋国也就要亡了!”
“天塌下来太阳照样升起。不过是没了一些蠢货,晋国人该活的活,该过的过,这么把自己当回事,怎么不上天当老天爷去。”
谢漆侧耳听着高骊说话,越听越想摸他脑袋叫好。
“要是没有我们高家人在维持这个晋国的运转,别的不说,北边的狄族人入关,那可怎么办?”高沅冷笑着,“到时候那批野人强迫着中原人和他们生孩子,生出一堆杂种,那可就太难看了。”
高骊的呼吸瞬间有些凝滞,幸亏谢漆在背后不住安抚,否则只怕他要当场拔刀把桌子劈成两半。
高骊深呼一口气,上下打量着高沅,冷漠地开骂了:“高沅,北境有很多孤儿,很多有娘生没人养的小孩也都冰雪可爱的。而你好歹是在富贵圈里打滚长大,真吃粪也是金子雕的粪,你过去父母都在,亲朋好友满堂挤不下,可你是怎么长出这么臭的嘴的?”
高沅愣住。
高骊又审视他:“而且我看你脸色不好,印堂发黑,走路虚浮,年纪这么小身上就不太对劲,有病就去找医师,早点治早点好,不要拖成流脓的绝症。”
高沅放下早点,默了片刻扬起笑:“谢皇兄关心。不过九弟觉得,有父有母,有养有育不一定就是幸事,反之,似三哥身世如此的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六哥投了宋家和高家的胎,照样蠢如猪狗,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抹眼泪,还是三哥威风。世事无常,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