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漆眼睛亮了,忍不住扬起唇角,高沅似乎察觉到他的神情,一瞬间抬眼扫了他一眼,又像一尾五彩斑斓的带毒花蛇了。
高沅笑着朝高骊说话:“都是梁家的家丑,三哥方便先让无关人等退下吗?”
高骊慢慢地喝了杯茶,才出声让其余人退下。谢漆看着他的背影安心了不少,轻步退出正堂,一出来便去找方贝贝。可巧对方也有意找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和侍女交流眼色,咻咻几个眼锋,两人背身往反方向走。
走出老远,各自使出传统的看家功夫,上房不揭瓦,走路就是飘,绕了半圈在边缘的檐角汇合了。
两人勾肩搭背地在背阴的檐角坐下了,谢漆叫他“小方”,方贝贝鼻孔朝天:“都说了要叫方哥!”
“好的贝贝。”谢漆拍拍他肩膀,“你伤势好全了没?还有那夜围剿三殿下,三个长老突然就从天而降了,我师父是把我一顿扁,被他点中穴位后我就不省人事了,你呢?回去后你主子难为你了吗?”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我还没问呢!”方贝贝搓他脑袋,“我身强体壮能有什么事,内伤都好了,外伤不重要,就是我那后背照镜子丑得慌,这以后娶媳妇躺被窝里不能点灯。然后说到那夜……我靠我不想回想了!你为什么问我!”
“你师父怎么着你了?”谢漆好奇地探头,“方哥你说,我又不会乱宣扬出去,再者你憋着秘密不觉难受?肠子都要怄断了吧。”
方贝贝张望了一会,气恼地哼哼:“老头子验我是不是还保留着童子身。”
谢漆安静了一会,自己捂住嘴笑得直颠。
“死老头子不正经。”方贝贝叽叽歪歪骂了一会,“至于我主子嘛,他就那样,脾气好的时候漂亮体贴,不高兴时花样百出,但他是有分寸的,不会往死里揍我就行了。”
谢漆恨铁不成钢:“你不要看他长副好看的臭皮囊就给他开脱。”
这家伙是个颜狗,当年得知自己被分配到高沅那里时欢天喜地的,就因高沅的脸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谢漆甚至怀疑在方贝贝心里,高沅就不是个皇子,是个刁蛮无常的公主。
他有影奴自有的死忠观,还有好色非淫的痴心,牢牢砸在高沅的坑里。
谢漆不知道谁能让他脱离沉溺,至少他不行。他都得死心几十遭加死透一回才郎心似铁,不知方贝贝这样更加一根筋的家伙要怎么卸下木枷。
“那毕竟是我主子嘛,他还小着呢,等长大了就更明事理了。现在他就很有世家风范了,昨天吴世子去和他坐了一下午,他可开心了。”方贝贝说着也笑起来,“就是大半夜梁家那边来人,他那混子表哥又惹麻烦了,说是在东区闲逛时被人打晕……”
他看向谢漆,眼神顿时有些复杂:“我在一旁听着那表混子的表述,一听就知道是你和三殿下。谢漆,你……五殿下真的把你送给了三殿下?还是那位仗着要登基成新君了,点你的名字搞了一通强取豪夺?”
谢漆比了个手势:“打住,你别这么看着老子,跟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五殿下那时不算铁了心要放弃我,三殿下也不是什么强盗头子,是我自己先决断了,从前在文清宫的四年一笔勾销,我想重新开始。”
方贝贝不信:“诶你这人,是不是进大火里烧完通身还剩张嘴啊?就你嘴硬!五殿下多好啊,斯文俊秀温柔体贴的,他可从没有打过你,三殿下这么魁梧,又这么凶,护国寺那回你又不是没看到,那王八拳抡的,他要是揍你,你这小身板挨得住吗你?”
谢漆幻想了一下高骊想揍他的情形,他应该会跳上屋顶一路飞奔,一边飘一边喊“小狮子要发飙了”。
然后高骊应当会在地上委委屈屈地抱头,但是嗓门很大地控诉:“你欺负我上不去!”
这么想着,他甚至暗戳戳地期待起来。
“喂,你想什么呢你?”方贝贝又去怒搓他的脑袋,“你居然还能笑出来?谢漆,你是不是受太大刺激脑子不太好了?要不没事多吃点猪脑花补补吧?”
“去你大爷。”谢漆反手掐住他后颈把人按低了重心,“你才得好好补补,我把俸禄支出来了,我去买点肥嫩多油的猪皮给你补补,补到你以后洞房花烛夜能高照一夜红烛。”
方贝贝反手和他拆起招来:“哎呀!流氓!”
两人比试了好几套拳,从好端端地坐着变成四肢翻转打出残影,脚下瓦片楞是一片没损坏,打得难解难分时,鹰在空中飞啼,动手的两人才停下。
“殿下要出府去。”谢漆吹哨指引大宛跟紧,说着翻身就跳下屋顶,方贝贝连忙跟上:“九殿下也要出去,他们是不是同一道的?”
谢漆在脑中整理今天八月十六有什么重要事件,思索一番后想起来了:“今天是大封夜的宋家余孽、外敌斩首示众的日子。”
“这和两位殿下有什么关系?”
谢漆有些了解高沅的疯和坏:“恐怕是你殿下邀请我家那位去观刑。”
“哈?”
方贝贝还不信,等落地赶到高沅身边,果真听到他笑眯眯地说:“今日宋贼枭首示众,我请三哥一起看个热闹去。”
高骊没有换文服,看到谢漆神色缓和了冰冷:“小谢,还没吃早饭呢,你饿不饿?”
谢漆赶到他身后跟好,内心腹诽着怎么人前又把他叫成这称呼了,轻声道:“殿下也是,观刑恐怕影响胃口,不如留在府中吧?”
一旁的高沅笑起来插话:“三哥,奴仆主意太多可不是好奴,小心耳边风,枕边云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