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羽马上猜到这女孩的父母是谁。
白婶既主动带出来,他便问:“是白驹的女儿?”
“你看一眼都说是,那就真的是了。”
“她妈妈……”
“你说看吶?你跟莽子熟。”莽子是白驹小名。
他应声便说:“蒋萍!”
以为白婶会说是或不是,或者点头摇头,哪知白婶的反应像根本没听说过这名字。
白婶看着女孩,对他抱怨道:“看起乖,就是不会说话。成天不是吃零食,就是拿剪刀剪这剪那。”
向女孩道:“玉魂,这是封叔。”
子羽便向她招手:“玉魂,来!”
她没动,连看也不看子羽了,自顾嚼着红苕干。
白婶道:“她装耳朵聋。除了我和她娘娘,别的人说话她都装耳朵聋。”
子羽知道白婶说的娘娘是指小如和媛媛。
白婶话刚落音,她却从店内“飘”出来了。
子羽伸双手去抱她,还担心她会躲,因刚才敌视的目光。不料她几乎是扑向怀里来的,抱起她,觉得好轻!
她把头钻在子羽乱糟糟的胡须和胸怀里咯咯笑。
他们一直隔着水果摊在说话,有人来买水果便停下。
他见白婶一脸诧异有话要说,便抱起玉魂走了进去。
稀奇!白婶喃喃,像说一件秘密一样凑近耳边告诉子羽,玉魂这是第一次张嘴笑!她过去就用鼻孔笑,哼哼,哼哼。
子羽看着祖孙俩,白驹令人绝倒的皮肤,封存在记忆里的,又现了出来。他握着她的小手臂,意外的冰凉滑润。
想起两句苏词: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苏东坡说这两句出自一年九十余眉山老尼之记忆。子羽便又将目光滑过白婶的手臂。
白婶将衣袖理了理,将这只露着的手臂遮住了。
玉魂
白婶正坐在门口拿根树杈做的纺槌纺羊毛线。
门前空地晾着的玉魂的衣服,全是筒裙样式、花色各异的小毛衣。
白婶纺的是一种细线,显然是用来织夏衣。招呼子羽坐。
子羽坐下问,你光给玉魂织毛衣?白婶不答。他便又道,噢,我晓得了,玉魂没有户口,你这是解决布票的问题?那我给你找点布票来!
白婶说不要不要,布票给我了你穿啥子!
子羽将穿的事情先放开道:“我来,想跟你一起带玉魂去儿童医院检查一下,第一她身体为什么这样轻,第二她说话的问题。”
白婶道:“谢谢你当伯伯的这么关心她,她娘娘小如和媛媛早就带她去检查过了,照光她骨头架子和五脏六腑都是全的,她就有这么轻,有什么办法,她成天都在吃!”
子羽“啊”一声,又将这关于吃的好奇心暂且放开道,那她说话是怎么回事?
白婶道:“医生检查说她聪明得很,智商比哪个儿童都高,耳朵也好,舌头也正常。医生把小如叫出去说话,我去听,听医生说她不说话可能是装的,气得我差点给医生一巴掌!”
子羽愕然。便问道:“你说她整天都在吃,有点夸张吧?”
“她成天除了拿剪刀剪,就是吃,好不说了吧,免得你又说要送我粮票。”
忽又冒出个成天拿剪刀剪。子羽又把对这么小个女孩拿剪刀剪什么的好奇心搁在一边道:“我不说送你粮票了,量她成天吃也吃不了多少。是吃零食?红苕干?花生?瓜子?”
白婶向屋后扭扭头:“她就在屋背后。我这屋就两间,后面还搭了个厨房。你进去,从后门穿出去看吧。”
子羽没照白婶说的进屋去,而是从侧边绕向屋后。
子羽一下子像变成了玉魂,觉面前好大片草地啊!玉魂正在各样草丛、各种小花中摇来摆去大快朵颐。
草地中不乏苜蓿、鹅儿肠、鸭脚板、狗尾巴、蒲公英、南风草、车前草、蟋蟀草、苦菜等,其中有的生吃是苦涩的,如车前草、苦菜、山莴苣,玉魂手中便捏着几茎绿里透红的山莴苣,嘴角山莴苣的白色乳汁滴滴,看见了子羽,笑着冲他撇嘴做怪象。
而在她脚前和四周,同是菊科的苦菜开的小黄花、紫背草的红色小花、紫花地丁美丽的小紫花、水竹子紫色黄蕊的小花、南风草白黄二色的花均在翩然起舞,团聚着像她美丽的衣裳。
令子羽大为惊讶的是,当她把山莴苣嚼完后,居然去摘那带钩刺的牵牛藤,这东西是药、可食,但不常接触它的人摸一下就要难受几个小时!
河边有一小片半人高的野燕麦,子羽暗想这才是玉魂的粮仓呢!
“叔叔!”是谁在叫,玉魂?
一回头,玉魂手拿朵蒲公英的绒球一吹,一大群撑着白色降落伞的士兵向他踊来。
子羽情不自禁走去抱她,她笑着转身就走,边走还边将青蛇般的带钩刺的牵牛藤往嘴里塞,草叶儿、花儿在她脚下弹跳着,令她的小身体飘了起来。
“我们都要吃你的醋了”,白婶来了,在子羽背后嘀咕,她的“我们”包括小如和媛媛,“她在我们面前就是吃吃吃,对你、你逗她她还笑!”
子羽便指着河边成片结籽的野燕麦、狗尾巴说:“这些,她也吃生的吧!你不如种点粮食,麦子、玉米,她就是吃生的,营养也好些。”
白婶笑起来:“还要你说,早就种了。”
又过来,白婶已在屋前小坝儿的树荫下摆个小方桌,泡了一壶茶,边喝茶边说话。
“几弟兄的事情发生后,有天,水果店来了个戴面纱的女子,抱个一两岁的小女娃儿。她把娃儿放下来,指着我说这是你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