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大娘一直在她家大门口摆摊卖菜,两人天天都要说家长里短,符氏的身体不好自然是最好的话题。
她天天来金针堂听热闹,知道顾小郎中虽然年纪小,人长得也像女子秀气,可医术不错。
现在见符氏病了许久不见好,家里银钱全部花在药上,就半劝半哄的弄来金针堂,想让她试试。
顾沐云听到患者因为失眠吃过很多药,这是内科,跟自已擅长的疼痛科不同,需要认真诊断,就把人带去自已的诊桌边道:“大婶先坐下,我给你诊脉看诊!”
符氏已经看过郎中,就连县城里也去过,刚开始听到听书大娘说金针堂如何如何厉害,还以为是一个老医生,至少也是一个稳重的青年郎中。
可此时见到的居然是一个不到及冠的少年,而且还是扎针拔罐这些游方郎中的医术,顿时大失所望。
不过自已已经来了,看着这里也有其他患者,符氏勉强坐下,没有伸手搭脉,先开口道:“不瞒小郎中,我已经请好几个郎中开方吃过,说的病一样,开的方也一样,病时好时坏,总没有稳定下来。
小郎中要是以前有治过这种病,我就看看,若是没有治过,就不麻烦你了。”
顾沐云听出她话里意思:能治才治,不能治就别丢脸。
她笑了笑:“大婶别急,郎中治病要讲究望闻问切,我这才只是‘望闻’,还没有开始‘问切’,若是直接说能治或者不能治,都是对你在敷衍,大婶肯定不想这样吧!”
符氏伸出手臂,把手腕放在脉枕上:“小郎中说得有道理,你就诊脉吧!”却不说自已的病情,这是有意要考验顾沐云的医术。
其实,这是一种错误行为,四诊里之所以把“望闻问”放在前面,就是这三诊在诊病过程中的重要性,最后才是用摸脉验证。
如果单靠诊脉断病,必定会出现误差,但现在对患者无法有过多解释,顾沐云直接搭指诊脉,开始诊病。
先观察符氏面容,见她情绪激动,面红颧赤,皮肤萎黄,再张嘴看舌,舌红无苔。
诊脉上,脉左寸关略大,两尺细弱。
顾沐云以前考中医师证时虽然有学过中医诊断学,但理论知识和实际运用还是有区别的。
尤其是有医院的各种检查单,针灸师的脉诊其实已经成了一种摆设。
好在这些天来她一边给人扎针、一边看医书恶补练习脉诊,还是有收获。
诊脉用三指放在患者手腕上,定出“寸关尺”三部,其中患者左右手的寸、关、尺分别对应不同脏腑。
网图
左手寸脉:心、心包络
左手关脉:肝、胆
左手尺脉:肾、膀胱
右手寸脉:肺、胸中
右手关脉:脾、胃
右手尺脉:肾(或命门)、大肠。
中医没有仪器检查,医生只要辨别出各部位的脉相,就能诊断出病变在哪个脏腑。
此时符氏的两手寸关脉大,而尺部弱,结合表症,那就是心、肝火旺,而肾水亏虚。
外观色,内诊脉,顾沐云心里有数:“大婶,你这是肾虚火旺,需要滋阴安神!”
符氏听到顾沐云说出自已的病,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可转眼又愁眉苦脸:“小郎中说的非常对,杏林堂和县里的郎中也说我是肝火旺,肾水亏,可开了方喝下去总是不见好。”
心里对顾小郎中有了信任,符氏也打开话匣子,把自已的病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她年纪四十五岁,育有两女两儿,平素体虚,腰背酸痛,因三月前跟人发生口角,被对方突然泼水差点气晕,当时只感觉头昏眼花,入夜后自已觉有热气从下上冲,心中烦乱,汗出,惊恐万状,自此不敢入睡,每晚发作一两次。
符氏说到起病原因还在记忆犹新:“我就只是走路踩了她家门口一棵草,那女人就跟我大吵大闹,还泼水,不过我也把她头发扯了一缕才消气。”
看样子气消了,可病也落下了,脉症合参,诊为阴虚血亏,突受暴惊,心气散乱,虚火上扰,导致的心神不宁。
顾沐云问:“大婶,你可有把平时喝的药方带来?”
符氏赶紧从自已荷包里取出两张纸:“这是杏林堂开的,这是县城郎中开的。”
顾沐云接过细看,两张处方大同小异,都是熟地黄、酒萸肉、山药、牡丹皮、茯苓、泽泻、酸枣仁、龙胆草等,这就是六味地黄丸加减的配方。
六味地黄丸主治肾阴亏损、头晕耳鸣、腰膝酸软、骨蒸潮热、盗汗遗精等的症状,又添加龙胆草泻肝火,酸枣仁安神。
顾沐云虽然自已还没有开过方,但也能辩出符氏这种典型案例,说明两个医馆的郎中开方都是非常对症的。
可是,为什么明明对症下药没有起作用,顾沐云陷入沉思。
就在她看着药方思索间,符氏又开口说话了:“都说药不对症哪怕使船装,我的药渣装一筐子,钱花了不少,唉,每天喝得我肚子发胀连饭都吃不下,还没有效果!”
发胀!
顾沐云心里豁然开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蒸馒头(枯燥)
都说世上最好的老师是兴趣,对医生来说,最好的老师当然是患者。
只要用心观察和学习,每一个患者都会教会你不一样的东西。
此时符氏还在说自已胸口闷,这些日子睡不好、吃不好,头疼得厉害,额头发胀发闷,反正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顾沐云不开药,直接道:“大婶,你的药不要停,我这里再给你扎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