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嫂瞪着大大的眼睛,粗着嗓子道:“妹子,家里给你腾一间房还不够,你也太讲究了,我们再腾不出其他地方。
镇上租房子很贵的,你想住像样一点的院子,一个月至少要五百文。
你就在家里住,要是想念经,每天去东院祠堂,只要族长答应,你可以在那里待一天。”
关口渡是三条河的交汇处,来往的货船多。
自家男人在码头干活,一天能挣六十文,一个月不闲着能挣到一两多银子,遇到大方点的货主还能多得点赏钱。
可要是租房,那一个月里就有十天活白干。
还是去跟族长讨个情,自家每月省下的五百文不是小数目。
顾沐云肯定不会去祠堂里焚香,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她微微皱眉:“大嫂,我昨天看见族长老太公好像对长水不满,还说不管西院的事,肯定不会同意我每天去祠堂的。”
花大嫂顿时一呆,话脱口而出:“长水那小子又惹事了,这个家伙天天跟东院闹,以后相亲怎么办。”
西院这边穷,每次在外面提起顾家别人都说东院,自家还想靠着那边好名声娶媳妇呢!
见伯母和花大嫂都不知道怎么说,旁边二堂嫂更是鼻子气都不出,顾沐云才道:“腾房的事还是停了,等大伯父,二伯父回来我给他们说清楚!”
顾沐云工作几年,面对形形色色的顾客,基本职业素养是有的,这点小事难不住她。
于是已经搬出房间的箱柜又重新放回原位,西院的女人们有了心事,就连洗衣做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饭还没有做好,去东院找族长商量看日子安坟的大伯父顾廷松和二伯父顾廷桦回来了。
两人都板着脸。
一进院门,大伯父啥话不说,先抄起水缸上的瓜瓢,舀了凉水咕嘟咕嘟喝几口。
此时都不用问就能知道,顾廷松和顾廷桦显然是出师不利。
“大伯,二伯!”顾沐云候在旁边,等两人喝过水这才送上布巾子擦汗。
大伯顾廷松接过布巾,看向顾沐云的眼神带着愧疚:“云丫头你昨晚歇得还好吧?”
顾沐云大大方方回道:“睡得不好,床太窄,屋里也太闷。”
顾廷松没料到顾沐云连客套话都没有说,会直接说住得不好,只能尴尬回一句:“这房子是太窄了!”
二伯顾廷桦用一手撑着腰,脸色也不好:“要不是东院那边说老宅是祖宗产业,不能拆,不能动,我们怎么也可以翻修一下,孩子们都已经大了,弄得不好住,不好吃。”说着叹一口气就在檐边石阶坐下。
顾沐云没有再提自已没睡好的事,而是问:“大伯,安坟的事可看好期,什么时候开始?”
大伯二伯早上专门去东院商议此个,现在自已是顾廷柏罗氏的女儿,应该负责到底。
顾廷松拿着布巾皱眉,好像有难言之隐开不了口。
顾廷桦是个急性子,直接道:“哥,这有啥说不出口的,云丫头,还是我给你说吧!东院那边说了,若是你爹娘要入祖坟安葬,必须给族里捐一块族田。”
顾沐云有些惊讶:“二伯,其他各房都是这样要求的吗?”
顾廷桦捶着腰,恨恨道:“其他房只交一两银子就行。我也问族里了,为什么问我们要一块族田。唉,他们说廷柏这些年没能给祖宗上香祭祀,还有你娘从成亲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没有入族谱不该入祖坟,必须捐献族田……”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顾廷松立即阻止:“你把这些话给云丫头说啥,要怪也该怪我们,要是每年单独替廷柏夫妻捐一分族粮,就不会被人拿住这错处。”
顾沐云昨天在祠堂就听出族长在有意拿捏,只当会被言语斥责,没到居然是直接索要钱财。
她想了想:“一块族田要多少银子?”
顾廷松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块上等族田是十亩,关口渡的良田贵,要想购置恐怕得八十两。”
八十两!
顾沐云咬了咬牙,想到自已只带回来的二十多两,还有西院这情况,钱怎么都不够。
若是以自已的想法,何处黄土不埋人,埋进祖坟又不能起死回生,根本不用花这冤枉钱。
可站在哪匹坡就唱那山歌,民俗如此,不依照就是不孝。
古人就讲究身后事,否则随便一埋,也不会出现那么多需要当街“卖身葬父”的桥段。
这话不是她一个当人子女能说的,于是道:“大伯,能不能跟族里说,我们的族田三年内交付,现在先安坟。”
顾廷松摆摆手:“这话我们已经说过,族长没说什么,可其他人不答应,还说不安坟,灵牌放在祠堂里不合适。
四丫头,你别着急,这钱哪里能让你一个姑娘来筹,我跟你二伯商量过了,我们两家想办法筹钱先买族田,你只需要拿五两银子出来请人,就能让你爹娘入祖坟安葬。”
旁边顾廷桦也道:“是的,廷柏虽然是你爹,也是我们弟弟,这身后事是应该我们来。”
做主
顾家两个伯父要垫付银钱,顾沐云自然不答应,这边三人刚说几句话,在正房收拾东西的大伯母听到声音过来。
她看出大家神情不对,顿时紧张道:“你们回来了,在东院的事说得怎样?他们不会在这事上也为难我们吧!”
事情重大,顾廷松不瞒老妻:“东院要我们捐一块上等水田做族田。”
大伯母卢氏顿时惊呼:“我记得前些年,就是罚东院四房那小子偷盗也没罚这样重,他们真是把我们西院当成傻子可以随便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