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姐姐真是叫得比刚出炉的鲜花饼还热乎还甜,李露心都化了,欸了一声,笑眯眯地看过去,“怎么啦?”
“——好难啊。”余麦疼得丝丝抽气,哭唧唧地伸着胳膊让李露给自己手指头上绑创口贴。
这都贴第四片了,李露看着他惨不忍睹的小手,心疼地吹了吹,“是吧,都和你说了很复杂的,接下去还是我给你做吧,我们心意到就好了。”
余麦哭唧唧的表情一收,一脸严肃地摇摇头,“不行,这是送给多米的,我要自己做!”
李露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多米弟弟收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手编蜻蜓真是太难了,余麦十个手指头全被钢丝戳出了洞洞眼,流的血都能汇成河了。
等他编完,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余麦朝院子外面看出去,看到漫山遍野的蜻蜓,顿时咧开嘴笑了,和姐姐道了声谢,抓着自己做的蜻蜓小荷包,兴冲冲地朝隔壁李爷爷家跑去。
麦田在风中浮动,他举起手,手里的蜻蜓被他牵着飞起来,像飞机,一路飞进了李爷爷家的院子。
李爷爷嘴里叼着烟斗,正在院里的摇椅上躺着休息,摇椅咯吱咯吱地晃,老人家听见脚步声,眯着眼睛抬头朝门口看过来。
他认出余麦,眼角笑出几道亲切的褶子花,“咋了麦子?”
“爷爷好!”小院里安安静静,余麦打完招呼,忍不住往屋里看,没看见多米的身影,于是问,“多米呢?”
李爷爷的烟斗在手心磕了磕,“回去啦!”
余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哪儿了呀?”
“回哪儿啊?”李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他,“回他自己家了呀,今天一大早开车回市里了,晚上就坐飞机走啦!”
余麦抓着手里的蜻蜓,傻傻地愣在原地,“他家,很远吗?”
“当然啦!”李爷爷说,“坐飞机得十几个小时呢!”
余麦那个时候的世界只有一个小小的金石镇,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坐火车需要两个半小时的市里,他不懂得坐飞机十几个小时是什么概念,但是看着李爷爷惋惜的面容,年幼的他心里隐约地感觉到,那可能代表了一个很远很远的距离,就像他梦里的那个世界一样遥不可及。
“——哦。”余麦恍惚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李爷爷看着他的背影,心疼地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没事儿,肯定过几天都忘了,于是又乐呵呵地靠回去,拿起烟斗优哉游哉地一嘬,嘴里吐出一口烟来。
天上飘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余麦一个人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钟家走。
站在院门口,望着村口的方向,他拎起手里的蜻蜓看了看,然后难过地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不难过,下一章我们就嗖地长大了,很快就再见了
“麦子!”
刘湘敲了敲门,隔了几秒没听见屋里有动静,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在赖床,冷笑一声,索性直接推开了门。
屋里暗着,床上那个小山包纹丝不动,刘湘卷着一身烟火气进门,刷拉一声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倾泻而入,那小山包往后一缩,悄悄想要翻身。
“别睡了!看看都几点了!”刘湘抓住被子,和儿子争了几个来回,被子下总算露出余麦那张迷迷瞪瞪的小脸。
“妈妈——”余麦满脸写着困,把自己蜷成一团,扯过枕头还想继续睡。
“撒娇也没用!”刘湘在他屁股上啪啪打了几下,“都几点了还不起!补习班要迟到了!人家雅雯都在客厅里等你了!”
“她来了啊,她怎么——”余麦脑袋还不清醒,看着刘湘拎起被子轻轻抖了抖,“补习班,什么补——”
“阿姨,我可以倒杯水吗?”门口传来女孩儿的声音,跟清晨的鸟雀声,明亮又好听。
刘湘把被子丢回到床上,笑着看着站在那里的金雅雯,“冷水热水啊?你别动了,阿姨去给你倒——你快起来!”又在儿子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拍了一下,刘湘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谢谢阿姨,”金雅雯拎着小手袋站在房间门口,瞪了眼躺床上吓蒙了的余麦,跟着刘湘去了厨房。
余麦从床上弹起来,抓起椅子上的t恤裤子套上,一阵旋风似地冲进了浴室。
砰!
“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刘湘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把一杯温水递给金雅雯,“雅雯你在外面帮阿姨看着点他啊!”
“知道啦阿姨。”金雅雯甜甜道。
“出去坐着吧,包子马上就蒸好了,一会儿带几个走。”刘湘笑着说。
“谢谢阿姨。”金雅雯端着杯子出了厨房。
浴室里,余麦一边飞快地刷牙,一边用左手沾了点水,对着镜子扒拉了几下有些长了的刘海,又把后面几根睡到翘起的发丝用力往下摁了摁。
十二岁的少年正是抽枝拔节的时候,样子可以说是一天一变,眨眼一个学期过去,过年时才刚买的牛仔裤这就又短了一截,余麦刷完牙,在手心捧了把水往脸上随意抹了抹,低头看看短了一截的裤管,一只脚踩在马桶上,把九分裤直接卷成了小脚七分裤。
他一出去,端着一盘包子从厨房出来的刘湘看见他这幅扮相,顿时直皱眉,“你一会儿要下地插秧啊?”
余麦头也不回地闪进了房间,刘湘真是看不懂现在这些孩子的时髦玩意,放下包子,边摇头边回了厨房。
余麦被刘湘那句话吓得小心脏怦怦跳,金雅雯在他房间里认真看习题册,小裙子鲜花一样铺开在椅子上,坐得端正极了,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