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裴衍舟,庆王的面色又毫不掩饰地难看了三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等裴衍舟说明来意。
裴衍舟也没有和庆王寒暄客气,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向王爷问询,不知王府里可有一卫姓女子?”又把卫琼枝的形容说了一遍。
庆王本来连裴衍舟的面都不想见,但为了女儿也只得先周旋一二,能把人打发走就最好,免得他日后再来纠缠。
于是庆王便忍住气,叫了府上的管事前来,找出三两个卫姓的人,都不是裴衍舟口中所描述的。
庆王笑道:“裴世子不妨去其他地方再找找。”
裴衍舟置若罔闻,他已认定十有八九人就是被庆王藏了起来,便道:“或许她已经改名换姓,这人曾经是我的妾侍,我又有负于她,还请王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好好补偿她。”
庆王一听,心头火起更盛,连忙转过眼去不看裴衍舟,只道:“送客。”
裴衍舟早就料到庆王会是这个态度,昨夜已可见端倪,今日庆王的举动更是反常,若不耐烦一早便可将他请走,为何却是随意敷衍之后再匆匆打发他。
裴衍舟心下冷笑。
也就欺负卫琼枝人傻好骗,把她领到王府里面关起来,她也不吵不闹的,庆王都一大把年纪了,也好意思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下嘴。
裴衍舟起身道:“卫氏已非完璧,王爷不嫌弃,我也不嫌弃,还望王爷割爱。”
闻言,庆王惊诧地看向裴衍舟,继而面色紫涨,他本来打算息事宁人罢了,女儿不想纠缠也好,自己便出面替她挡着,但裴衍舟年少骄矜,竟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来。
他是庆王也是裴衍舟的长辈,何时轮到他这样同他讲话?
更何况裴衍舟小人之心,竟如此猜度他与宋绫之间的关系,可见心思龌龊,果然只是表面上正人君子,实则是衣冠禽兽。
庆王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换了别的人别的事,他早就把裴衍舟打出去了,能忍到和他好声好气说完话已是不易,此时裴衍舟的话无异于在挑衅他。
庆王沉下脸,道:“裴世子若还不走,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我只是想找回她,如果王爷执意不肯成全,我还会再来。”裴衍舟毫不示弱,为了卫琼枝,他不会再退让。
这时忽地从外面进来三四个家丁护院,庆王正心烦意乱,见府上下人如此没有规矩,更是要斥责,却听其中一个家丁俯到庆王耳边说了一句话。
庆王看着那边仍不知悔改的裴衍舟,顿时便有了决断。
人是庆王妃叫过来的,她见庆王迟迟没有打发走裴衍舟,便更难以抑制心中怒火,又不比庆王还要周全亲戚间的颜面,只想着出一口恶气,赶紧与裴衍舟了断。
但裴衍舟是武将,这几个家丁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对手。
庆王走到裴衍舟身边:“你既然不肯走,那好,我府上的家丁正好缺一个人来练手,裴世子武艺出众,便替我教教他们,只是不得伤到他们,否则什么事都不必再谈。若裴世子不想教,此时踏出了这个大门,本王便不计较你今日无礼之事。”
裴衍舟挑眉:“如此说来王爷果然承认就是王府把她藏起来了?”
庆王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出了这口气,便能再继续谈卫琼枝的事,既是如此,那就让他打了也无妨,只要他打完能把卫琼枝交出来。
庆王拂袖转身,没有说话。
都已经到了眼下这步田地了,裴衍舟步步紧逼,就算是他忍得下这口气,庆王妃也忍不下,不过就是打裴衍舟几下,就算是把人打死了,女儿也是好好地在家里待着,不必出面的,根本不必怕裴衍舟。
只看裴衍舟自己识不识相,若他此时马上离开,倒可以先放过他这一回。
庆王也算得分明,他的女儿对于裴衍舟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侍,全靠着他所说的那点子愧疚撑着,或许还有得不到的不甘心,否则怎会觉得她是残花败柳,一则就是他为人不尊重,二则是为了激他让他把人交出来,很可惜裴衍舟猜错了,他口中的卫氏并不是他的妾,而是亲生的女儿。
没有任何父母能看着侮辱女儿的人站在面前而无动于衷。
裴衍舟一时竟没有动弹,不知是没有想好,还是真的不愿离开,庆王也不计较那么多,不走便留下乖乖挨打。
庆王先是冲着那几个家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小心裴衍舟,接着便冷笑一声。
棍子打到裴衍舟身上,他的身子动都没有动一下,不说战场上受过的那些伤,哪怕两年前在侯府挨的那顿家法,也比这几棍子要厉害得多。
庆王见裴衍舟挨了几下之后没有还手,也不让他们停下来,并且抬了抬手指,又示意他们打得重一些。
裴衍舟竟一一忍下了。
庆王在一边背着手来回踱步,只冷眼看着,他倒也不大明白了,若不是裴衍舟说话举止正常,他便要觉得裴衍舟的脑子出了问题,或许是疯了,明明言辞见未见有多喜爱那个所谓的卫氏,所有的不过就是歉疚,为何又肯受下这等屈辱?
庆王太明白京中这些世家子弟,甚至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今日来要过人,无论是爱也好还是愧疚也罢,人是对方不肯给,要不到就不是自己的错,那便没什么好再强求的了,不如放过自己,再去寻一个更好的。
所以裴衍舟这个人简直是荒谬至极!
庆王不知道宜阳郡主到底是怎么养出了这么个拧巴又奇怪的孙子,在他眼中明明宜阳自己很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