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变成人了,顾绥的脑回路还是与正常人不一样。
他为什么会觉得,只要给自己做几顿好吃的饭,自己就能对他负责了呢?
时絮的沉默不语是最好的回答,顾绥给时絮又盛了两个核桃包,蔫头耷脑地离开了餐厅,时絮没有出声喊住他。
顾绥了解他的同时,他也在了解顾绥,如果他这时候出声了的话,顾绥绝对会蹬鼻子上脸。
这家伙只是会伪装,实则根本不懂打击和放弃是什么,似乎只要给他一点点希望,就能永无休止地缠着他。
没了灼热的目光,时絮这顿饭吃得轻松了不少,吃到一半,接到了祁愈的电话。
祁愈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你爸昨天来找我了。”
美味的食物都有些变味了。
无需祁愈说清楚,时絮已经猜到了时岩找祁愈的目的。
还是林致那件事。
时岩大概是感觉到他正在慢慢脱离时岩的掌控,打算用他最在乎的东西来威胁他,让他重新变回那个对时岩唯命是从的孩子。
可时岩没算到的是,祁愈和时絮相互信赖。
祁愈有什么事情不会藏着掖着,只要不是涉及隐私的事情,他都会告诉时絮,因为两人曾经约定过,维持友谊最好的方法是坦诚,哪怕说出来会破坏时絮和时岩的父子感情,祁愈都会告诉时絮。
因为祁愈知道,时絮和时岩没有正常的父子感情。
他甚至还想对时絮说更多时岩的坏话,让时絮清醒一点,斩断这份对时絮没什么益处的感情。
“你爸明里暗里说我是废物,待在你身边不会给你提供帮助,说我只会拖累你……”祁愈是真的气急了,平时那张嘴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盛怒状态下更是叭叭个不停,把从时岩那受到的委屈全都宣泄了出来。
“我虽然没你本事大,但也不至于被叫废物吧,我是靠本事当上的副队长,你爸跟沈局不是很熟吗?我一个没背景没钱的,就沈局那个脾气,怎么可能让我走后门啊!”
“前线冲锋没我的份,收尾工作不都我来做的吗?后勤人员不重要吗?不然谁收拾烂摊子啊!大家都只看得到冲在最前的人……是啊,他们是很威风啊,谁又会关注到我们这些‘扫垃圾’的呀……”
时絮默默听着祁愈大吐牢骚,没有打断,也没有应和,等到祁愈说够了,他才开口:“他有威胁你吗?”
“当然有啊,但我一点都不怕。”祁愈无所谓地笑笑。
时絮:“真的?”
祁愈坦然道:“只要我不惹事,危害到管理局的利益,沈局就会护着我,毕竟我的异能对管理局来说大有作用,沈局不会因为你爸的威胁就开了我,你爸也知道这一点,我和家里人很早之前就断绝来往了,你爸无法在这些事情上针对我,所以他也只能口头上威胁我,我昨天还很期待他拿钱砸我呢……”
时絮:“这种狗血的招数,他不会用的。”
祁愈:“所以我觉得很可惜啊,我真的挺想体验下被砸支票的感觉,给你五百万,离我儿子远一点,哈哈哈……”
时絮被这放肆的笑声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我这边没有搞定,他应该会想办法在你这里施压,”祁愈收住了笑,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的担忧,“你小心点吧。”
时絮:“嗯,我知道。”
祁愈犹豫了下,小声问:“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我可以问你吗?”
时絮:“你问。”
祁愈:“我觉得你也不是很爱你爸啊,你为什么要对你爸言听计从?”
时絮如果想的话,是可以轻松摆脱时岩的掌控的,可时絮没有这样做,心甘情愿成为时岩的木偶,被时岩驱使。
这是祁愈一直以来的疑惑,他以前也问过这个问题,时絮当时没有正面回答他,他知道时絮不想提这件事,就将疑惑藏入心底,不再问了。
他有时候会觉得时絮在自毁,直到承受不下去了,用死亡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句点。
祁愈不敢相信这种可能,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时絮的变化,担心时絮会往他最不想看到的结局走去。
时絮没有立即答应沈局回来上班后,祁愈隐约感觉到时絮变了,所以他才有勇气再提这个问题。
祁愈以为时絮这次会替他解惑,然而,时絮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可能以前的我比较傻吧。”
“……”祁愈无奈了,这回答一听就很敷衍。
“那你现在还傻吗?”祁愈问。
时絮静默片刻,轻声道:“不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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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早餐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吃完了,时絮简单收拾了下厨房,这期间顾绥都没有回来过,收拾完后,他在客厅里看到了顾绥,顾绥仍保持离开前蔫蔫的状态趴在沙发上。
时絮捕捉到了,在他看向顾绥时,顾绥立即垂下了脑袋,将这份委屈扩大化。
顾绥怀里抱着那颗捡回来的金蛋,一边抚摸着,一边哀怨道:“宝宝,你小爸爸不想要你,你好可怜啊,还没破壳就是没小爸的孩子……”
时絮:“……”
时絮走到离顾绥最远的单人沙发,落座时随手拿了本书,低头无声地翻阅,不打算理会戏多的家伙。
顾绥的余光落在时絮身上,观察着时絮的一举一动。
时絮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好像他在无理取闹一样。
他的确是在无理取闹。
如果说刚才是装的,现在就是真委屈了,顾绥眼里泛起了泪光,抱紧金蛋,难过道:“宝宝,你小爸真的好过分,他吃了我的饭,却不想对我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