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并不客气,她跳下来拍拍手,好整以暇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你来。”
方维一时语塞,他上了车,车轮立即偏向一边,他着急着将方向转过来,只觉得车把拧着劲不听使唤,歪歪扭扭地兜了个圈子,险些就要倒。
他及时地跳下车来,卢玉贞将车剎停了,笑眯眯地指一指后面,方维跳上车,侧坐在车沿上,一言不发。
卢玉贞踩得很平稳,t“新手拐弯拐不明白,就容易翻沟里。我以前经常用这车把桔子拉到镇上卖,骑得可熟了。怎么走?”
方维小声说道:“右转走到头,再左转。”
“哎。”
出了院门,约莫三点多钟,已经是放学的时间。门外“滴滴”声山响,停满了各类电动车和三轮车,不乏有同款车,上面坐着老头老太,车后安着接孩子的小座椅,讲究些的还有顶棚,将街面塞得水泄不通。卢玉贞不时喊道:“让一下。”好不容易趟出一条路。
众人的眼光落在他俩身上,方维受不住,只好将口罩默默戴上了。
他们顺利找到了汽修店,扑面一股柴油味道,各类工具零散堆了一地。师傅擦了擦手套上的黑油,“要什么,进来看看。”
方维看了几款车灯,选了两盏led的,“这个灯穿透性好。”
她皱着眉头:“这样行吗?”
“反正无影灯就是多点光源,行不行都试试。”
方维付了钱,拎着车灯刚要走,忽然瞧见旁边有刺眼的电火花,师傅戴着面罩,正在焊接一个断裂的车轴。他伸手将她挡在后面,“小心伤眼睛。”
刚要走,方维忽然灵机一动,“电焊机的风扇……功率很大,可以做通风用。”
他比划着问师傅:“风扇拆下来卖吗?”
那个师傅是个愣头青:“不卖不卖,拆了风扇,电焊机咋用。”
方维仍不死心,“有没有别的风扇卖,吊扇也行。”
师傅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大冬天的……整什么新鲜玩意呢。”
他失望地走出门去,忽然身后师傅招呼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工业大风扇你要不要?就是噪音有点大。”
雪花打在脸上,很快就化了。到卫生院的路是个长长的上坡,卢玉贞奋力地蹬着车,车斗里捆绑放着两个直径一米的大风扇,还有两个led车灯。方维在后面笑眯眯地跟着推。“这俩风扇可真是大宝贝,再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的了,真是天上掉馅饼。”
“你可真开心。”
“这叫喜出望外。”
她笑道:“不用推,我能上去。”
“那显得我也太没用了。”
忽然羽绒服口袋里手机叽哩哇啦地响起来,她腾不出手来接,用下巴点了点,示意他来。他会意,赶了几步,从她兜里掏出手机,是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喂?”
是个怯生生的小女生,“请问是卢医生吗?”
“她……刚出去,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是这样的,我是卫生院的,刚来了个病人,我们高度怀疑是gao丸扭转,想请她来看一下。”
方维往前方瞅了一眼,卫生院就在不远处,“好,我们马上就到。”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面连哭带叫的声音:“疼死了啊……”
卢玉贞跳下车来,方维道:“你先去看病人,这些东西我来管。”
她急匆匆地往里进,一个二十来岁小姑娘穿着白大褂,脸上全是焦急:“卢医生,彩超做出来说是精索扭转180度。”
卢玉贞在盆里洗了下手,小姑娘将白大褂递过来,又对着病人说道:“先别哭,这是从北京来的医生。”
一个大概十岁的男孩在地上疼得翻滚,裤子脱到一半,嘴里骂骂咧咧。一对老夫妻约莫六十来岁,都是农民打扮,左右两边按着他,自己也抹着眼泪。听见这句话,老夫妻立马不哭了,眼巴巴地瞧着她。
她看了一下b超结果,又掰开男孩的腿,伸手去探查,发现gao丸肿的很高,已经开始发紫:“什么时候发现的?”
老太太急急地用方言说了一大篇,她听懵了,小姑娘跟着翻译,“孙子中午骑车子回家吃饭,说是撞到树上了,蛋蛋疼。开始说躺躺就行,后来再也躺不下,疼得受不了。”
她看了一下手表,“大概四个小时了?”
“对。”
卢玉贞吸了一口气,戴上手套由下到上使力,尝试做gao丸复位,满屋子只听见男孩尖利的哭声。过了一阵,她摇了摇头,神色严肃地说道:“手工复位不成功,只能尝试手术了。”
小姑娘急的快结巴了,“手术?是不是送县医院?”
“扭转六小时以上,就有缺血坏死的可能。如果真的坏死了,到时候只能做切除处理。做手术要尽快,恢复血液流通,赶早不赶晚。”
病人和老夫妻都吓呆了,“这里行吗,要不……开车送县里去?”
“这么大的雪,去县里得至少两个小时。”
小姑娘反应过来,有点慌乱,“那我去叫麻醉医生,还有手术室,不知道……”
卢玉贞又仔细看了一眼男孩的伤处:“需要检验科把血常规、传染四项做了,通知护士给病人备皮。”
她低下头给方维发微信:“方科长,手术室立马要用上了。”
方维回了一句:“我正在准备,你放心。”
麻醉
病人被推进手术室。卢玉贞在门口被家属拽住了。她拿着知情同意书,很耐心地解释:“这个病就像果子还在树上被扭了一下,供不上水,一会儿就烂了。血液不流通就会完全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