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烟满头大汗的进了屋子,崔琰抬眼门外看去,永安街上华灯初上,已然是一派火树银花,马如游龙景象,像极了她跳江那夜寂寂江面上燃起的星点火把。
崔琰想起她“临终”的话。
从前他总以为用了合身份的法子,尽可能的对她好,可却将她越推越远,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走吧。”
崔琰微微勾着唇角,将那铜簪放在怀中,起身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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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依旧兴致盎然,可云暮实在是逛不动了,像是故意的一样,只留了徐不疾送她回来。
“哎?银袋子不见了!”徐不疾拍拍腰间,转了个圈,神色颇有几分慌乱。
“银子多么?怕不是落在方才那摊子上了?”云暮歪头想想,仿佛也只是在买那虎头帽时见他用过。
“银子不打紧,只那荷包是家母亲手绣的,或许是挤掉在了哪里。”徐不疾面露惋惜,回首向人群望去。
这里人多的很,怕是难找。
他既这般说,云暮抬腿便要往回走,“回去寻一寻吧。”
“叶姑娘先去车里等一等我可好?”
徐不疾虽急,但见她一脸疲色,街上又摩肩接踵颇为拥挤,只皱眉体贴道,“倘若等下你我二人走散更是不妙。”
怕云暮拒绝,话音刚落,他便急匆匆往街上寻去。
果真是个急性子。
云暮看着徐不疾匆忙离去身影,不由摇了摇头,径自垂首往前走着,目光在斑驳泥泞的道路上轻轻略过,来时那马车正静静在街口,车夫却不晓得去了哪里。
云暮伸手掀开车帘往里钻去,手臂却定定停在了半空中。
周遭仿佛一瞬便失去声响,云暮血液倏忽间收拢在心脏中,和呼吸一起停止,又重重砸在耳畔。
她忍不住向后退着,迎着朱红色的绚丽灯火,一道极为瘦长的影子慢慢爬上她的绣鞋,盖住了她的足尖。
崔琰身材高大挺拔,坐在马车中虽束手束脚,却仍就一番风流态度。
她清隽脸庞晦暗不明,眸色漆黑如同凝视深渊,语气竟是出人意料的温和,可是下一句话便让云暮陷入极致的恐慌,他笑容春风一般和煦,泛白的薄唇勾起,“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是崔琰。
瞬间的慌乱铺天盖地而来。
他对她背叛的憎恶,愤怒和折磨带来的恐惧在灵魂中翻涌,云暮听到脑海中的恐惧在疯狂叫嚣着。
快跑。
云暮踉跄着转身向后跑去,险些摔在地上,崔琰欺身向前,一把将她扯住扶稳。
“云儿还活着。”
“你杀了我吧。”
只那一瞬间,崔琰周身如同墨色翻涌,对上云暮眸中誓死如归的惊骇,崔琰眉头紧皱,眼神愈发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