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季康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
何澄说:“你有没有别的办法?能不能放过广州程记?”
“这就是你求我答应的事?”程季康说,“你负责内地事务,你对我们现在的处境很清楚。放过广州程记可以,但他们要立即停止在生产销售的糕点上使用程记文字标识,同时停止生产已授权的经典配方。”
程记始创于清朝道光年间,粤港澳三地分家后,每家都沿用清代翰林为程记写下来的“程记”二字。香港程记最早规范化,在当地完成商标注册登记。而广州程记这一支,到了德叔手上重开时才完成注册,却在到期时没有办理续展。
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程季泽带着香港程家的任务来,在跟程一清签订的合同上,埋下了“允许香港程记商品可在大陆销售”“经典配方独家授权香港程记”等条款,为后面香港程记进入内地开了路,也为今日的纠纷埋下了种子。
无论是程一清,还是程季康,都不是站着挨打的个性。但花开两支,他们选择了不同做法。
程一清这边积极跟山东糖果厂联系,发现糖果厂已在倒闭边缘,便提出收购商标。程季康不想通过双程记代理程记产品,一边寻找心仪代理人,一边放弃申请注册“程记”商标,转而申请其他商标。当他发现广州程记居然使用程记商标后,立意起诉对方侵权。
何澄说:“你们两个商标存在重叠,只是由于同源同根。这种问题,完全可以坐下来解决。一旦诉诸法律……你们财大气粗,但广州程记会被拖死。”
程季康轻抚何澄头发,“阿澄,我聪明的阿澄,你心里知道不是这样的,对不对?本质上,这不是商标问题,是利益问题。”
大程生跟程季康虽背地里也相互较劲,但面上仍一团和气,为了香港程记的未来,将程季泽召回家中。在大程生书房里,程季康质问弟弟跟程一清关系,在了解到他们曾经通过邮件方式讨论过经典配方制作事宜后,他提出删除邮件。
程季泽说:“双程记过往的工作全都记录在内,不宜删除。”
程季康不置可否。过去两三年,双程记深耕内地市场,业绩过人,香港程记靠它获不少分红,便在集团逐渐有了份量。就连程季泽这个不被重视的人,父亲也开口,叫他多回家吃饭。他不得不慎重。
虽然听说程季泽跟程一清不和,二人经常当着众人的面争执。但程季康也不是没看过报刊暗指两人是情侣关系,他担心之下,派人去查。万一程季泽跟程一清当真联手……
还是尽早分化吧。
现在,就是最好时机。
程季康当着父亲的面,以香港程记执行总裁兼兄长的双重身份,要求程季泽照做。为防止他阳奉阴违,还暗中自行派黑客攻击。程季泽察觉想备份时,已经太迟。
对程一清的种种赶尽杀绝,当然不能对何澄说。此时此刻,他坐在车厢中,漫不经心地说,“能够坐下来解决当然是好事,但程一清不答应。她曾经是你好友,她的个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曾经”两个字,刺痛了何澄。
程季康又说:“我们才是百年老店。将程记在华人圈做出名声的,也是我们。叨光的是他们,要妥协也应该是他们妥协,而不是我们。而且我们发出律师函警告后,他们还继续经营。”
何澄不语。
程季康的手从她头发上垂下来,摊开掌心,握住她的手,“我跟你才搭同一条船,不要再想程一清了。你忘记她当日怎样令你名誉扫地了?”
“程一清不会做这种事。你弟弟才会。”
“有分别吗?她如果真在意你,为什么不出来为你澄清?为什么不跟媒体说一声?她跟程季泽是一路人,而不是你。”
何澄被戳中了。这就是她过不了自己那关,无法原谅好友的原因。
程季康知道何澄在意这件事,便缓和了语气,哄小孩般柔声说,“我知道你跟程一清曾经是好友。但人会变。尤其她在程季泽身边。”他拉开储物箱,从里面取出一叠照片,递给何澄。何澄发觉那是程季泽跟程一清一起的照片。照片从下往上拍,能够拍到两个人站在窗前说话的影子。
何澄说:“这些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
“照片说明不了什么。但我找的人亲眼看到,程一清跟同事分开后,跟程季泽回家。她在他家待了三小时才离开。离开时,程季泽从阳台上目送她,他穿着睡衣,头发湿润。什么样的关系,会在跨年夜的晚上谈事情,还要洗澡换衣服?”
何澄不言。
程季康低声道:“我的人调查发现,他们俩三年前就有这种关系了。她有跟你说吗?没有吧?当然了,她怎么会说呢。我怀疑广州程记的幕后金主,就是程季泽。他想通过第三方,实现双程记的资产转移。”
“不可能!广州程记是德叔心血。程一清怎可能将它当作程季泽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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