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我与她并无男女之情,只先去瞧瞧她,”
不知过了多久,白涉才出声,“无论如何,不能教林玉京与她牵扯到一起。”
他不允许。
*
第二日便是四月初四,许纤一早起来,跟着姐姐姐夫去扫墓。
她向来心大,昨晚劝许娇容时顺带着把自己也给劝好了,思来想去,觉得只要不与林玉京生亲密关系,她还是可以接受嫁给他的。
毕竟他生得好看,家世也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对她一见钟情,而且目前仍旧是霸道总裁强取豪夺模式。
至于怎么避免与对方生亲密关系,许纤还没想好,但她只烦心了一会儿便丢下了,甚至在扫完墓之后,路过一座寺庙,看出姐姐的心思,还怂恿姐姐姐夫一起去拜一拜。
许纤轻轻将许娇容推到姐夫怀里,被许娇容含羞带怯说了一通,偷偷与嬷嬷躲到一边笑。
“姐夫少有休沐,好不容易有一天空闲,你们两个去玩便是,我跟着嬷嬷去西湖逛。”
当下,便分作两拨,各自去了,许纤与嬷嬷刚到西湖,眼见着起了雾气,嬷嬷家就在这边上,着急忙慌地要回家收晒着的草药。
许纤见如此,便让她先回家,还安抚她,“嬷嬷放心回去,这里离家不远,我又不是小孩子,走不丢的。”
西湖山水鲜明,湖心一座孤山,孤山路畔,东西各两座石桥。
许纤从东边那座桥上走,从北山路往白堤去了。
西湖之中,柳树底下,一弯小船悄然飘过,青蛇与白涉端坐于船篷之中,两人视线只落在湖边许纤身上。
水雾朦胧之中,她穿的那袭红裙也显得格外温柔,犹如流淌在静水之中,行走款摆便是水波微动。
温暖,鲜活,俏生生的。
许纤眼看着这雾气越来越大,云雾缭绕,不期然下起雨来,这雨来势汹汹,只能慌忙到亭子下避雨。
春末夏初,下身海棠红的裙子被打湿之后颜色更深了些,仿佛开得越艳了。
这么按照原路再走回去,肯定是不行了,这雨一时半会也不知能不能停,正焦急中,便见柳枝掩映下摇出一只小船来。
船公穿着蓑衣,一面推着浆,一面唱着不成词句的调子。许纤招手,“公公,这边搭船。”
船公摇过去,“女客,往何处去?”
“涌金门。”
船公刚要回绝,便听得船篷内一人道,“搭这姑娘一程。”
许纤上船,才现船内已有两人,一个白衣的贵公子并一个青衣侍从。
船篷内设置华贵,几案等物俱都置换过,铺在地上的不知是什么皮毛的毯子,毛绒绒的,温柔的灰白色。
许纤只掀起半张帘子,看了船内的布置,便停下了动作,站在那里踌躇,担心自己脏污了铺在船舱之中的那张毯子,心想不若站在外头好了。
只是青衣侍从热切地催促她进去躲雨,盛情难却,许纤低头瞧了瞧自己湿透沾染了脏污的绣花鞋,想了想脱了下来,放在外头,赤足小心走了进去。
两人隔着几案跪坐,许纤原本还在想自己莫不是也要跟着一块儿跪坐,还没等她多想,那青衣侍从便引她就近在贵公子身旁的圆凳上坐下。
她怕弄脏了人家的毯子,小心拘谨地缩在一角将脚踩在自己的红裙之上。
白涉垂眸,视线落在踩于红绸之上的双足,足弓弧度犹如一张小小的弓,指甲圆润,许是觉得冷,脚趾偶尔蜷起。
他抬眼,看了一眼青蛇,青蛇会意,掩在袍下的手掐了个决,旁边的箱笼内便多了一件鹤氅。
许纤靠着船壁,看几案旁边的香炉升起的白烟,她莫名其妙觉得这公子的模样有几分熟悉,只是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来像谁。
正胡思乱想间,那青衣侍从取出一件衣裳,笑道,“小姐若不嫌弃,便用我家主人这披风御寒吧。”
说着便替她披上了一件白色鹤氅,显而易见与那公子的一身白衣是配套的,只上手一摸便知价值不菲。
只是许纤摸习惯了现代的各种衣料,倒也没觉出华贵在何处,就是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漂亮话来回人家,只拘谨地冲着那青衣侍从小声说了句谢谢。
船篷之中三个人,那个贵公子寡言少语,不好接近,好在青衣侍从显而易见是个外向开朗的,一旦气氛冷落下来,他就开始说笑调节,一会儿问许纤姓甚名谁,一会儿又问许纤家在何处。
也不光问,他还一抖搂把自己与那白衣贵公子的名姓与来历也说了个清楚。
原来那公子姓白名涉,父亲原先在四川做官,如今已去世,来杭州是为着探亲的。
“除却探亲外,也想自此之后在这杭州落脚,好让主人静心读书,说来,今日与小姐也算是有缘,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
话未完,便被白涉打断了话,他的手放在膝头,握着拳,若细心一些,便能现指节已然白。
白涉侧了身转向许纤,微微垂。
侧过身来许纤才瞧仔细了他的身形容貌——
对方有着一张漂亮到妖异的脸,虽是夏初,仍着层层叠叠的繁复衣裳,却不见臃肿,姿态矜贵,严谨禁欲。鸦黑的自肩背流淌而下,大约是面色有些苍白的缘故,周身气质温润之外也带着些许冷诡阴郁。
额心缀一银饰,其上镶嵌一枚小巧剔透的红色宝石,与眼尾红痣颜色别无二致,犹如胭脂迸溅上了两点。
那个名叫阿青的青衣侍从先前解释过他家公子天生体寒,不过只是瞧着有些病弱,体质并无大碍。
许纤见白公子垂,也慌忙低下头,怕失了礼数,只视线莫名其妙落到了对方腰间,现竟然还戴了条腰链,只是链子是银色,并不显眼,上头镶嵌了细细碎碎的红色宝石,贴着窄腰的曲线垂落,那诡艳的红便增添上几分暧昧的意味。
白涉面上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青蛇听出他声音有些紧。
“只求一隅容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