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片猛兽图纹是丹枫山庄家纹,那是他的出身。擅长窥破蛊虫诡计,那是他的阅历。
“所有净山门弟子,见过茶剑道人。”燕山景发号施令,众人皆推开凳子向茶剑道人行礼。
与姬无虞描述中疼爱孙子的和蔼老人不同,茶剑道人神情严肃冷淡,他打量净山门弟子,没说什么,只做了手势让众人坐下。
他一来就坐到了主位上,尺八给他倒了杯茶,茶剑道人将茶水倒了,又把杯子推给尺八,一点头,示意他再倒。尺八笑笑,还是再倒。这杯他才喝了。
燕山景想,昔年她见过丹枫的公子们,毕竟是霸占了武林盟主一百多年的世家,那些公子们个个目中无人,原来茶剑道人出身丹枫,就算留居南理多年,照样不改昔日霸道作风。
这是个凶老头。很难想像,如此傲慢的老头会一遍遍地教导姬无虞,燕景就是他的天命之女,他要好好爱护未婚妻,善待未来的妻子。
观棋和燕白向道人道谢,多谢他救命之恩。宁忍冬放过他们,姬无忧却不打算放过。暗中埋蛊,只等他们毙命。两个人也是福大命大,赶上了茶剑道人发现。
茶剑道人抱着剑:“小事一桩,无需多谢,但以后绝不可再掉以轻心。听到了吗?”
“谨听教诲。”观棋低头,答应了。“谨听教诲。”燕白学观棋。
“敢问前辈,此番前来,是为了姬无忧吗?”燕山景问道。
“小姑娘,你还没有自报家门,就问老夫来意?”茶剑道人不客气道。
燕山景起身见礼,规矩介绍自己:“啊,晚辈净山门第八十一代弟子山字辈燕山景,家师乔信苍。”
“只有这些?”
“……家母直璇玑,家父燕蹀躞。”
“你不肯说?你还是阿虞的未婚妻,我的孙媳。”道人说话掷地有声,砸得净山门众人面面相觑。南理人大费周章来退婚,动静极大,茶剑道人竟不知道?
“哼,你要问我来意,先前是来找姬无忧不假,不过竟慢了我那儿媳一步。现我变了来意,我是来带你回去成亲的。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啊?”
串新郎
洞房花烛夜,燕山景焦急地在洞房外踱步,突然弓虽一把把她推了进去,她只能硬着头皮上,接过囍秤,正要挑盖头,从床上冒出两个人,一个是阳奇:“师姑奶!跟我们走,长歌馆不能没有你!”
另一个人则是燕白:“姐姐,我们去陪父亲吧,他很孤单。我们一起在丁悯人之墓生活吧。”
两边人都在拉她,最后姬无虞掀了盖头,给了她两拳,正把她给打醒了。
燕山景脑袋一歪,擦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看向马车里的观棋燕白,恍然大悟,刚刚是个可怕的噩梦。
茶剑道人说要拉她和姬无虞成亲,完全是赌气。虽然他已经是个七十老人,在别的老人如燕山景敬爱的姜岭师兄已修身养性的岁数,他还是会赌气。他生气姬无虞不经他同意,就把婚给退了,也生气他千里迢迢过来,居然没抓到姬无忧。一气就气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拿着罗盘推演,谁也不理。
气性这么大,燕山景算是知道姬无虞那么爱生气的坏脾气从哪来了。
众人即将到达南理时,他请燕山景到他车厢里。燕山景以为他终于要谈谈婚约了,还有他说领她去成亲算怎么回事,是他随便说说,还是真要把姬无虞抓出来和她拜堂,老爷子您得说清楚啊。
然而他完全没谈起姬无虞,反而在说西南郡剑法。燕山景多年不修剑道理论课,在茶剑道人这里却被迫全部捡起来了。
她绞尽脑汁回答,却还是错漏百出,听得茶剑道人连连皱眉:“姜岭就是这么教你的?”
师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实不相瞒,与我师兄无关,是我自己不思进取。”燕山景声音虽小,话却诚实。
燕山景考虑过撒谎,但是她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要是装一辈子勤勉,岂不等于真勤勉一生?真勤勉一生,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看来你对西南郡剑道并不十分热忱。”
茶剑道人挑起半边眉毛——这表情燕山景从姬无虞脸上见过,她还没琢磨明白这句评语是什么意思,道人已拨开车帘,与城门守卫见礼,他的脸就是通关符牌,刀卫见了都要放行。
结果这次刀卫却一拱手:“道人稍等。”
“是我,为何拦我?”
“事态紧急,听闻罪人姬无忧南下回程,且随行之人精通变化之术,因而各城门布防都严加看管。”
“六十四门皆如此?”
“由雪廊负责的八道关卡如此,其余城门还需要和诸位家主商议。”
“查吧。”茶剑道人问清后,就放手让他们查了。
燕山景是被一个戴花帽的青服女孩上下摸过身体,她尤其检查了燕山景的头发和耳后,仔细核查找不出一点人皮面具的痕迹,才放她走。
众人按理说都被查完了,城门守卫还不放人,茶剑道人又一次掀开车帘,却见到了老熟人。燕山景稀奇道:“南前辈?”
幽阳谷大祭司南流睢,半年前一别,可好久没见了。还有崔霁,跟着他学医,这半年里燕山景给崔霁写过感谢的问候信,崔霁客气回了,听信中语气,他过得还不错,学业有成,他也在南理吗?不过还没见到他。
燕山景和南流睢问礼,南流睢温和笑道:“小景,一会带你去见世子。”
“我孙子跟你有什么关系?离他远点。”茶剑道人劈面问道,“来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