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客厅,收拾起餐桌上散落的报纸。
志谦一直有好习惯,看完的报纸总是分类叠好。而我总是随手乱扔,昨天的、今天的、前天的,全混在一起。
“志谦,回来!我不会再乱扔报纸了!”我对着报纸说,想像那是志谦生气的脸。
然后我学着志谦的口气,皱着眉头说:“好,我原谅你!”
我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我总是埋怨电脑抢走了志谦,总是在工作的时候打扰他,和他吵架。
“志谦,回来!我不会再骚扰你工作了!”我对着电脑说,想像那是志谦不耐烦的脸。
然后,我学着志谦的口气,无奈地说:“好,我原谅你!”
我走进卧室,将散落一地的碟片一张张拾起来。
我总是没收拾,听过的音乐,看过的碟,全都尸骨分离,包装壳、歌词,散落一地。每次志谦有空,总是一张张帮我装好,摆放整齐,然后装作生气地、宠溺地捏我的鼻子。
“志谦,回来!我会把碟片都收好!”我对着碟片说,想像那是志谦微笑的脸。
然后,我学着志谦的口气,温和地说:“好,我原谅你!”
我走进浴室,我洗澡总是忘记拿睡衣,每次洗完都扯着嗓子喊:“志谦,我忘了拿睡衣!”
而每一次,志谦都会把睡衣递到我手里,然后埋怨:你怎么老不长记性?
“志谦,回来!我不会再忘记拿睡衣了!”我对着浴室门上的挂钩说,想像那是志谦嗔怪的脸。
然后我学着志谦的口气,极不耐烦地说:“好,我原谅你!”
然后我转身,四处张望,可是,志谦并没有出现。
我只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形单影只,满脸泪痕,像个孤魂……
我轻轻对镜子里的我说:“不,锦诗,志谦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原谅你了……”
工作,不知道是现代女性的悲哀还是幸运。
说幸运也可以,至少我们可以骄傲地说,没有爱情,我们还有事业。
说悲哀也可,旧时女子失恋大可成天在家对镜自恋,把失恋的哀怨发挥到极致。
终于,还是要从极度悲伤绝望的情绪里挣扎出来,换上一个恍惚的笑容,面对自己的病人和同事。
志谦,你知道吗?
这个城市真是可怕,随便我走到那里,你都纠缠着我,如魅影随行。
到咖啡店,服务员竟然推荐你喜欢的“蓝山”,而我也没有拒绝,喝到一半,才发觉过酸,丝毫不是我喜欢的味道。
逛影碟店,店里放的也你喜欢的“cat”,尽管我完全不能领略,也不明白怎么这种小店也会放歌剧?难道歌剧已经流行化?
选碟片,我挑一部封面看起来很甜蜜温馨的《云上的日子》,看了我才发现是你曾经无数次推荐我看的片子。这种意识流的法国文艺电影,我会觉得艰涩缓慢而且难懂,可这一次,我却看得泪流满面。
吃饭,楼下的餐馆的老板自作主张上了我们常吃的泡椒牛肉丝,我吃了,味道还是以前的味道,只是旁边已经没有了你。
我突然想到“惆怅旧欢如梦”这个句子!
查病房的时候,一个女孩笑着问躺在病床上的男孩,谁更爱谁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