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与王谢并列三公,崔家女儿与司马家的公主一直交好,因着这份缘由崔家女一直是京安贵女中的佼佼者。今日入寺想必那几位名动京安的嫡娘子都在轿辇内,崔家这位女君自然是要护住的。
正当两人各有心思,大顾氏身边的打探消息的另一个婆子手脚麻利地跑了回来。
大顾氏瞧着她脸色发白,嘴角一直在抖,蹙眉道,“这是怎么了?”
那婆子吞了吞口水,手脚还在哆嗦,“禁军杀……杀人了?”
大小顾氏眼皮一跳,小顾氏连退了一步险些没栽倒。
“崔家老太君不许禁军搜轿,一顿僵持不下,那禁军首领直接一刀砍了老太君身边的婆子并扬言,若有人胆敢妨碍禁军公务以私藏贼人罪论处。崔家那位老太君当场被气晕了过去,崔家小娘子们的轿辇被那些粗手粗脚的禁军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
大小顾氏闻言,一时只觉胸口被压了一块石头久久喘不上气。
自从谢氏颠覆,君上对京安贵族的态度便愈发肆意了。
小顾氏拍着胸脯,转头往身后轿子去,连崔家那样的门户尚且躲不过,何况她们三品之家?她还是赶紧回去提点女儿省得白遭了羞辱。
“阿娘。”顾清清探出身拉着大顾氏的手宽慰道,“莫慌,他们不过是拿崔家立威,就算是天子禁军哪能将京安贵人都得罪开?咱们多应着点想来他们也不会多刁难。”
大顾氏点头,“清清说的是,待会儿你跟着娘,那些禁军粗手粗脚可别伤了你。”
顾清清莞尔,目光看向身后乌泱泱的一群顾家人,“阿娘,让嬷嬷她们去传话吧,若是又像上次那样不明不白招惹了禁军只怕不好收场。”
经女儿这么一提醒,大顾氏连忙吩咐人传话下去。
顾婉婉是三房庶嫡女,她的马车在小顾氏之后,听闻婆子传话,顾婉婉掀了帘子,笑着给了传话的婆子一块小银子儿。
“多谢劳嬷嬷传话。”
老婆子见钱眼开,笑眯眯又多叮嘱了几句,“五娘子待会儿记得多躲着点,三夫人不在您可别受累了。”
顾婉婉眼眸含笑,撂下垂帘。
青雀架着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短刀,“娘子真是心善。”
顾婉婉继续翻看着手中书册,“小善而已,多施舍些,未必不是好事。”
青雀若有所思,忽然一脸坏笑,“娘子,要不要我暗中动动手脚让兰姬与禁军冲突?这次保管她能死在禁军剑下。”
顾婉婉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眸光略有警告地瞥了一眼青雀,“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兰姬背后是顾妙音,杀兰姬容易,但我与阿母眼下根本抵不住顾妙音的反噬。”
青雀皱眉,“可是娘子,那顾妙音连世间八品都奈她不何,这样的人哪能轻易制服?”
顾婉婉轻蔑一笑,“所以天道是公平的,这世间才会有兰姬。”
青雀面露疑惑。
顾婉婉,“世间因果皆有制衡,兰姬便是天道予顾妙音的枷锁,若是我贸然砍了这枷锁,此后便再也没有能困住她的锁链了。可我若是将这枷锁利用得当,这道枷锁便会勒住她的脖子,送她上路。”
青雀越听越糊涂,“兰姬是她生母,怎会舍得取她性命?”
顾婉婉低头轻啜一口茶汤,幽幽道,“兰姬不会,我们便想办法让她会。”
……
机缘、宿命
安业寺盘山而建,供奉菩萨金身的大雄宝殿就在山间平地,进了安业寺的大门,拾步踏过百阶石砖就可以看见一座三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奉香铜鼎。
原山中就长了一片茂密的竹林,这道天然的屏障将东西两块地分开。东边菜地,西边是香客们的厢房。
寺中借着山势将山中翡翠般的竹林纳入了庭院做内景,和着寺里的晨钟暮鼓,不觉透出几许仙境的虚空缥缈来。
因着顾家此次出行家中女君不在,到了安业寺大顾氏只简单交待了一声便各自遣散了。
兰姬被芳娘搀扶着入了事先定下的厢房。
芳娘入屋便给了小婢子一串铜板吩咐她去取热茶,“嘴巴甜些,若是遇见不认识的女眷别管是谁,躲着就对了。这钱拿去打点一下。”
交待完前面,芳娘又忙不迭开始收拾屋子。
兰姬从随行的箱子里取出自己亲手绣的百福图,心思微微一动,“芳娘。”
芳娘刚铺好床褥,立马迎上前,“夫人?”
兰姬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百福图,“我此前与这寺中一位小郎君有约,你拿着我的玉玦去外面看看,若是还有缘能遇见那位小郎君便替我将那两本经书取来。”
此时早已过了他们交付之约,兰姬心中已经不抱太大期望了。
芳娘双手接过玉玦,又叮嘱了屋里的几个小丫头几句便匆匆出了门。
佛诞日越近,这寺中便越发热闹。
芳娘出了厢房便先去了寺庙主殿,那日她们都曾看见安业寺的僧人对那位小郎君礼遇有加,想来是相熟了,这般大海捞针要找到何时?故而芳娘打算先找寺中和尚打听打听。
赶巧儿芳娘前脚刚到大殿,季怀瑜后脚便被小慧觉拉着来到了殿外的奉香铜鼎前。
“季师弟,你快与我说说,你到底跟师父说了什么?他怎么忽然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季怀瑜有些无奈地收回手,刚想说话,却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了。
“阿弥陀佛,小师叔你怎么还在此处胡闹?再过一日师祖便要开坛讲经了,你功课还未看,讲经那日只怕你又要听不懂了。”明丘一身素纱,笑着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