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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第1页）

地方有点偏，算算距离，应该还在咸阳县内才是，秦时十里一亭，有亭长；十亭一乡，乡有三老、有秩、啬夫、游徼。

算下来，秦汉时一个乡也就和后世一个村差不多。

看这里的路和建筑，应该是咸阳县下辖的亭或者乡。路比普通的黄土路还要差，像是原本没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建筑就更寒碜了，说是建筑都恭维它了，一眼望去几乎全是以黄土为土墙，茅草为顶的茅草屋。

他们站的位置似乎是这个地方的村口，已经有好几个路过的行人目不转睛得盯着他们。

那些行人衣衫褴褛，头发枯槁，看起来和乞丐差不多，盯着他们的眼睛仿佛发绿的狼眼，让人瘆得慌，顾青柠下意识地捉紧霍去病的手。

一阵风吹过，行人枯槁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被冻得发紫的脸，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瘦骨嶙峋面容，青紫的皮包包裹着凹凸的人骨，看起来和骷髅没什么两样。

甚至比骷髅还恐怖，看了能做噩梦的程度。

顾青柠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转头问霍去病，“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咸阳县和废丘县接壤之处，”霍去病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抓疼的手臂，想抽回来，但试了两次不仅没成功反而被抓得更紧了，“这些流民是从北地郡和陇西郡逃往而来。”

顾青柠愣了一下，“北地郡和陇西郡？最近不是没什么天灾吗？”虽然北地郡、陇西郡都和咸阳所在的内史地接壤，但从那两个郡过来可不容易。

咸阳位于八百里秦川腹地，还有渭河、泾河等河流，这些都是天然的保护罩，不然长安也不会成为十三朝古都，但同时，这些天然屏障注定了外面的人很难进来。

说完对霍去病小声建议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我感觉我们现在就像是入了狼窝的小肥羊。”

其实今天他们穿得没那么花枝招展，她甚至没有再穿那些反季的纱裙，而是穿起了冬装，还披上了一件毛绒绒的披风。

可就算如此，他们两还是人群里最靓的崽，因为太光鲜亮丽了，宛如两只小肥羊。

“放心，有我在呢。”霍去病犀利的目光扫过那些频频看过来的流民，眼神里的肃杀之气让行人安分了许多，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打量他们。

才继续道：“上个月北地郡和陇西郡下了一场暴雪，冻死无数牛羊，地里受灾更严重。不过这些人不是因为暴雪才逃往的，几个月前关中大旱，颗粒无收，这些人应该是那时候逃过来的。”

顾青柠皱眉道，“我记得朝廷赈灾了，还让那些流民遣回原籍。”那时候他们刚到大秦，秦始皇想在她面前表现，下令赈灾，而且还是交给扶苏去办。

以扶苏的性子，肯定不会克扣，甚至还会往里面贴补。

“关中四郡都有灾情，赈灾谈何容易。”霍去病停顿了一下，“况且其实也没必要回去，能不能活着回去是个问题，活着回去后能不能活下去又是一个问题。”

“可是他们在这里没有地，或许连遮风挡雨的房子都没有，这不是更难活下去吗？”顾青柠实在看不下去，拉着霍去病就要离开。

“如果你连这都受不了，那再往前你岂不是……”

顾青柠一开始是拽不动霍去病的，突然能拽动还松了口气，以为能离开这个地方了，却听到这话，不得不停下，“什么意思？”

“繁重的徭役，他们即便回去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征召去服徭役。千辛万苦返回故地等同于返了寂寞，还不如留在此地。当然会留下的人必定已经失去了所有，否则若还有对故地的一丝眷恋他们都会回去。”

大秦总共才三千万人口，若按男女各半来算，男丁不过才一千五百万，其中青壮男丁最多一千万，而始皇帝要修长城、修陵寝、修直道，还时常用兵，打南越、匈奴都是数十万军队，需要的人太多了，大秦的青壮男丁几乎都填进去了。

顾青柠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竟有些沉默。

还是霍去病打破了这份沉默，“其实我本来还想带你去看看地里的庄稼和城外的情况，不曾想你只看了几个流民就看不下去了。”

他说完叹了一声，然后翻身上马，不等顾青柠说话，长臂一捞把人捞到马背上，扬长而去。

走了大概五里地后又停了下来。

周围草木凋零，一片枯黄，唯一的绿色来自田间。

田间的麦郁郁葱葱，光着上身的男子在田间劳作，即便是女子也只是用麻布围住胸部。放眼望去，男女老少皆衣不蔽体。

顾青柠不禁打了个寒颤，知道古代底层劳动人民生活得苦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一回事。就像现在，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认知到一件全须全尾的衣服是多么的宝贵。

在古代，衣服是可以传家的。

霍去病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顾青柠沉默不语，来时那点和男神同骑的快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没多久，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顾青柠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看这个？”

霍去病勒马停下，理直气壮道：“还不是看你最近太消沉。”

顾青柠：“……？？”

霍去病翻身下马，再次向顾青柠伸出手，见她居高临下打量他，似乎不想下马，而且眸中似乎有怒意，不由笑问：“你不是要传送回去吗？”

顾青柠这才反应过来，对哦，她明明可以传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