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洗得很快,黎川再次出来时已穿上居家服,发梢还滴着水,鼻尖泛红。
方冉怀靠在墙边,头埋得很低。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停了动作的。也许是黎川出来的上一秒,也许是黎川进去的后一秒。
黎川还是没说话,在方冉怀余光中,只能看见他远去的身影。脚步声很轻,几乎不可闻。不一会儿,那身影又回来。
“对不起。”黎川蹲在他面前,哑着嗓子道歉。
方冉怀并未抬头,他的目光落在黎川手臂:“你咬自己了。”
“……嗯。”黎川缩了缩手,挡住那块血肉模糊。进浴室的瞬间,他突然情绪大爆发,差点一拳对着镜子砸下去。可那动静势必会吓到方冉怀,他腿脚不便,连冲进来查看的能力都没有。
于是动作一个转弯,黎川对着自己手腕狠狠咬下去。
“咬得很重。”方冉怀手指点在他肌肤。
“你刚刚摔疼了吗?”黎川问。
“不疼。”
“……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脾气。”黎川又说一次。
方冉怀摇摇头,说:“老是道歉,都不像你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这样。”
“那我是哪样的?”
“很凶,很专横,会骂我,还打我。”
“哪有你说的那样!”
方冉怀终于笑了,笑得很淡。他清楚记得那个重逢的寒冬里,黎川是如此意气风发志骄气盈,是一颗挺拔又坚韧的大树,纵使冷冽狂风透骨,也无法将他枝叶吹散。
他这样的人,竟甘愿为我折腰。我这样的人,可是我这样的人……
“……怎样都好。”万千思绪化为轻叹,灼热吐出的瞬间连带着眼泪也落下,方冉怀摩挲着他的伤口,“就是不要像现在这样,不要伤害自己,不要……讨好我。”
“讨好你是我愿意。”黎川说。
他没有否认这个词。方冉怀敏感地察觉这一点。
“黎川,要不我们……”
“我很害怕。”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黎川打断他,解释道,“我怕你坚持不下去,会想和我分开。”
方冉怀避开他视线:“我没这么想过。”
“想过也没关系,但我不会答应的。我会像现在这样,把你关起来,哪儿也不许去,比你当初对我做的更恶劣。”
“……幼稚。”
“嗯,幼稚。”黎川抵住他额头,“方冉怀,我比你幼稚得多。”
水声哗哗作响,凉意拂过脸庞,顿时让陆时宴清醒不少。
昨晚他们都睡在黎川家里,除开房屋俩主人一大早就回房休息,客人们自己在负一楼的娱乐室玩得不亦乐乎。